王都赛蕾雅歌,魔王行宫地下天牢。
一身黑甲的青年男子漫步在阴暗潮湿的地牢走廊,这里可能太久没有人来过,地面上都铺满了惨绿色的苔藓,每走一步,都能在这天然地毯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没有人陪伴,他独自一人来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伸手在生满铜锈的门壁上一触,门无声自开,里面一个白发稀疏的老者正面色灰败的看着他,神情复杂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男子淡淡一笑,随处找了个石台坐下,也不嫌脏,侧脸望着被镣铐束缚在墙壁上的白发老者,道:“老爷子这几天可住的习惯?”
老者自嘲一笑:“有得住就不错了,我一个阶下囚哪里有资格挑选,想我厉云天纵横四海近千载,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娃娃身上,可谓一世英名尽毁。商隐,你现在想必很得意吧。”
青年男子正是杨峥无疑,他依旧一脸平淡道:“老爷子说的什么话,你好歹是一方枭雄,差点君临天下的存在,我区区一个晚辈,哪里有嘲弄您的意思。有些事只要做过,哪怕是失败者也值得敬重。”
厉云天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荒诞不羁的论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杨峥不屑的撇撇嘴:“我虽然不是好人,做事也是有底线的,那种没品的事我做不出来。”
“那你这是……”
杨峥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指了指四周,问:“老爷子见识渊博,可知道这里是哪吗?”
“你是在考校我吗?”厉云天缓缓道:“老朽虽然昏聩,大名鼎鼎的王狱还是不会认错的。”
杨峥忽然笑了:“那老爷子可知道王狱一般关押的是什么犯人?”
“关押的什么犯人?”厉云天微微一愣,看了看近乎荒废的地牢,一个个遥远的记忆被激活,面色也缓和下来:“年轻人,你有心了,谢谢。”
厉云天的感谢听上去很荒谬,却是有内在原因的。历朝历代魔王殿地下王狱只关押一种人,便是******,而且是谋逆失败的******,他们每一个都是当代枭雄,尽管是恶名,也会流传青史的。
厉云天是半截脖子埋黄土的人,他这次起事,除了给自己的后代谋求一份辉煌的前程,自身也是有需求的,那便是名声,一个足以让后世记住的名声。现在,他做到了,尽管是另一种形式,也算了却了心愿。
杨峥看厉云天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赌对了,斟酌道:“老爷子您看,我都满足了您一个心愿,您是不是也投桃报李……”
“不可能。”厉云天毫不犹豫拒绝了。
杨峥面色一僵,干笑道:“您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厉云天精明的眼神盯着他,似笑非笑道:“我虽然老了,脑子还没糊涂,你不就是打算让我劝降王环厉家散落在各地的军队吗?”
被一语道破心思,杨峥丝毫不觉得尴尬:“嘿嘿,果然瞒不过您老,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厉云天依旧摇头:“老朽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杨峥苦着脸道:“局势都发展到这一步,您又何必固执己见呢?少死些人难道不好吗?”
厉云天微笑道:“年轻人,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会珍惜。我们尖峰魔域魔王的宝座份量还是非常重的,你们想要就靠自己的真本事去争取,就像打败我一样。老朽那不成器的孙子或许不如你出色,也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茬。彻底打败他,你才有资格问鼎王座,这是成为王者的必经之路。”
杨峥皱眉:“老爷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成为魔王的是我们厉帅,而不是我。”
厉云天意味深长道:“有区别吗?虽然从交战开始,老朽就没参与过任何决策,全权交给厉南青处理,进度还是一直在关注的。谁出了多少力,谁表现如何,心里都有数。厉寒烟那丫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更是心知肚明。不管你做魔王也罢,还是扶持厉寒烟上位,都要经过老朽的最后一道考验才行,这一点没得商量。”
杨峥心里憋屈至极,实在拿这顽固的老头没有办法,颓然道:“你非要看到最后杀的血流成河才肯善罢甘休吗?”
厉云天笑而不语,浑浊的双眼缓缓闭上,那架势是决不妥协。
杨峥顿时有一种将眼前这云淡风轻的老头生撕了的冲动,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油盐不进的人。考虑到即便杀了对方,除了泄愤也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索性放弃了,缓缓起身:“既然老爷子不肯配合,那我也只好就此作罢,您好自为之。”
厉云天闭目含笑,无动于衷,仿佛睡着了。
杨峥暗骂了一声,重重将门关上,以比来时快几倍的速度,匆匆走了出去。
一出地牢,伯哲就迎了上来,殷切的问道:“怎么样?谈妥了吗?”
杨峥忍不住骂骂咧咧道:“谈个屁,那老狐狸城府深着呢,哪肯轻易就范。厉南青如果有他爷爷五成本事,也不至于被我们包了饺子,真庆幸我们的主要对手不是这老混蛋。”
伯哲眉头一皱:“那这可不好办了,处在我们包围圈里的厉南青部足足有近三十万大军,我们加起来也不过和他们相当,强吞是不可能的,实在损失不起。”
“哼,要么说那老狐狸有恃无恐呢,他压根没死心,估计还预想着孙子来救驾呢。”杨峥恨恨道。
伯哲脸色同样不好看:“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