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墙行动的b-52战略轰炸机开始解散编队,各自躲避截击机的攻击。
整个机群像是分食腐尸完毕、拍打翅膀四散而去的秃鹫,从黑压压的一团瞬间扩散成一片黑雾。
左翼野猪编队三号机的前机身凹陷,破损处冒出滚滚黑烟。一枚霹雳12中距空空导弹拦截鱼叉时,差一点就直接打在挂架上。这种新型雷达制导主动弹的战斗部具有定向爆破功能,连续杆战斗部破片朝着尚未完全分离的鱼叉导弹喷发,直接将其搅得粉粹。霹雳12导弹另一侧的几枚破片从反向飞了出来,穿透驾驶舱,直接嵌进正驾驶座位。b-52驾驶员根本没感到疼痛,只觉得脚下一麻、一热,等他低头看时,才发觉自己膝盖以下的小腿已经被完全炸断,血肉模糊,断肢早已变成肉泥,飞溅得到处都是。残存的脚和飞行靴,与炸烂的方向舵踏板搅合缠在一起,样子即奇怪又恶心。
如果弹片稍微偏一点,自己估计要被腰斩。
钻心割肺的疼痛这时候才传来。他使劲张着下巴,将氧气面罩的固定带几乎撑断;后腰挺直,狠狠地顶着座椅靠背;双眼能闭多紧就闭多紧,一切只是为了止痛。
根本无济于事,这种断肢导致的强烈疼痛感像是无数冰锥刺进脑部,完全无法逃避,连昏死过去的权利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眩晕。不妙,情况糟到极点。作为b-52驾驶员,他知道这种眩晕并不是疼痛或失血所带来的,而是飞机发生了荷兰滚。这架轰炸机在遭受袭击时,机身肯定也有其他地方被打坏了,气动特性已经改变。飞机现在正在缓缓减速、迎角也越来越大,这只黑色虎鲸正在朝上攀爬。像b-52同温层堡垒这样的巨型战略飞机,飞行必须四平八稳。如果现在继续失控上仰,很快就会失控坠落,进而解体。
机长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必须为同机战友的生命负责。他强忍剧痛勉强朝右转头,动了动嘴,想要让副驾驶推杆低头、加大发动机转速。可是,他这才发现,那段如链锯飞旋的导弹战斗部破片打坏了中央仪表盘之后,把副驾驶的左手和腰部也擦伤了。身旁的同袍此时血流如注,鲜血疯狂地往外迸射,副驾驶只能用手紧紧按住伤口,但显然无济于事。估计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失血而死。
正驾驶飞行员看看自己的腿。虽然被完全削掉,但断面肌肉骤然膨胀,将血管完全掐住,已经止血了。要是这样看,自己的情况还好些。
他勉强伸出双手,握住方向盘式操纵杆,狠命往前推。至少要把飞机的抬头趋势抑制住,让这只黑色的虎鲸受控。
操纵杆需要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驾驶员忍着巨大的痛苦、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去,慢慢推平飞机。
这时候,他哭了。
并不是疼哭的,而是需要发泄。双腿炸烂带来的疼痛、飞机失控带来的死亡威胁、即将因自己而丧命的战友们,还有这混蛋操纵杆实在是太重了!太沉了!他嚎叫着,全力推杆,压低机头,避免飞机失速坠毁。似乎奏效了,飞机正在慢慢地放低机头。不过他的动作太晚、太慢,巨大的b-52已经开始倾斜、有严重的向左侧滑趋势,这是失速征兆。这下坏事了,想要纠正侧滑,必须用脚踩方向舵踏板。但自己的脚已经和踏板炸成了铁与肉的混合物,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方向舵。
突然,他感觉到了奇迹,飞机竟然缓缓开始有自动纠偏恢复航向的趋势。
机长往身旁瞥了一眼,副驾驶仍然用右手使劲按紧自己正在喷血的胳膊,苦笑着说:“看来咱俩都是‘半人’了,一起吧。你控制操纵杆,我来踩舵。搭伴儿那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对,你说得对。”机长脸上一道血迹隔着一道黑色机油,整个搅成一团大花脸。
“能回去,一定能回去。”“来吧,我们是最棒的团队。我们两个‘半人’,我们全体机组,一定会回去,注意配合。听……听我口令……”机长又是哽咽又是咳血,话都说不完整。不过,b-52在机长的双手和副驾驶的双腿配合下,已经奇迹般地重新恢复平飞,8台发动机还算完好,至少没有火警。系统自检也表明,所有控制舵面还在机身上,并没有损坏或脱离飞机。
“一定能回去!”机组其他成员也知道了驾驶舱的情况,通过机内通话器互相鼓劲。
正副驾驶员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最大的挑战开始了,他们必须有默契才行。就在两人的笑容之间,仪表盘中央突然爆出一团炽烈的橙红色火球,瞬间把整个驾驶舱吞没了。这是另一架截击机发射的霹雳8短程导弹,迎面扎在b-52的机头上。爆炸产生的火球又大又骇人,瞬间把整个机头完全吞噬,所有成员瞬间死亡,遗骸在可怕的火球中烧成焦炭。失去机头的b-52轰炸机整个失控了,两侧宽大的机翼承受不了如此过载,从机身上整个扯脱下来。机身也像破竹子一样,爆裂分解,在狂乱的气流中被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野猪编队三号机机组,无人生还。
这就是战争,跟个体努力不努力、放弃不放弃,毫无关系;只跟运气有关。今天晨曦完全是血色的。光荣辽宁号搭载的志愿飞行员几乎是舔着干裂的嘴唇,咽着口水,发疯地扑向毫无还手之力的b-52战略轰炸机机群。这些人不是军人,他们的生活处境比军人还要艰难残酷百倍,他们是为自己命运而战的自由雇佣兵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