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起,历史已经悄然改变。
加油机作业高度7500米,足够让卡拉看看这面目全非的新世界。过去的战争总是在不断重复历史,硝烟散去时,力量更强的战胜方制定规则。这种规则通常是残酷的,很多人能熬过战争,却很难在战后最初十年里坚持活下来,尸山血海持续累积,战后秩序慢慢确立。而这战后秩序会主宰未来几十年所有人的命运,直到下一场战争到来。
今天不同,百日鬼改变了历史。人类再也不用在战争轮回中螺旋前进了,它让世界进程卡在了最糟的时刻。
她看着身后排队等待加油的机群,很多战斗机都涂刷着各地政府军或治安部队的涂装和标记,但他们对随处可见的混乱只能采取旁观态度。
对很多人来说,秩序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战争似乎永远不会结束,没有家园重建、没有经济复苏。这就像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永恒的噩梦。因为百日鬼给了每个人以绝对公平,无论是谁都可以任意膨胀自己的意愿。
卡拉-琇特格林注意到身旁有一架战斗机靠了过来,是古典而老旧的f-4b鬼怪ii,改v型高机动套件。注册号说明他是个游猎佣兵,完全自由身,机头侧面涂着两排战果标记,至少击落过10架战斗机。驾驶员虽然带着厚实的氧气面罩,可旁人依旧能感觉到他春风满面的笑容。
“老家伙,看来心情不错。”
她注视着对方。那名飞行员没有拉护目镜,多功能显示器上的画面几乎能把他昏黄眼珠乃至深深的皱纹都呈现出来。能看出来此人不是专业飞行员,只是百日鬼技术的民品用户而已。卡拉作为前胡蜂战斗队的队员,看得出f-4bv座舱中的老头正在使用脑波控制系统“头皮”——任何人都可以凭“想”来操作大威力重型武器。这画面,像极了在纳粹行将覆灭时,柏林的老头儿们拿着“铁拳”榴弹发射器、轻松干趴下盟军坦克的场景。
脑波控制系统“头皮”本来只是石狮公司的试制品,中途岛戡乱作战时开始在佣兵之间流传,后来借助阿诺德的生死选举大规模扩散。老人、妇孺、病号,本来注定要在战后世界受着欺凌和掠夺的所谓弱者,现在都可以拥有致命火力。
战后各国要求销毁百日鬼的努力已经失败,虽然私厂还不能整合木头人和头皮系统,武器商人们可以把它们分开卖。并分发给所有人,人们也不见得明白要怎么引爆。但百日鬼的使用者根本不需要任何学习、训练,对身体素质也没有要求,只需在脑子里想,就可以实施精准而高衴纳甭尽?
再瞧瞧所谓的执法者——排在自己身后的f-16e战隼v型,前北方州治安队的安保战斗机。
“北方州,看来是刚从前美逃出来的。”卡拉瞥了一眼便知道。创普曾为这支联合部队投下重金改装大批新型飞机。如今树倒众散,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逃。虽然满挂副油箱背对前美大陆远航,可机身上的州治安队标记还没去掉。卡拉认识这支部队,战前曾是国警队著名的一支防空力量。为什么没有去掉标记,也许他还没下定决心抛弃身份、去当个无主的游猎佣兵。
后视镜中,老头老腿儿的f-4鬼怪ii战斗机毫不客气地横在州治安队的f-16前面,卡拉也是第一次看到州治安队的安保战斗机竟然对这老头的加塞儿毫无脾气、默默让出位置。这现象是好事还是坏事。前美每个人都维护绝对自由、又感慨着秩序丧失,两者不能兼得吗,就连卡拉也会陷入这样的迷茫。
驾驶鬼怪ii战机的老人倒是优哉游哉,那飞机的后舱座椅早已拆除、身后更是空空荡荡。他既不需要同机雷达官,也用不着僚机。
“只有一个人的军队,为自己而战的士兵。”卡拉觉得,也许战争要被重新定义了。
四周聚拢来更多的佣兵战斗机。不加任何褒贬地说,兵少而匪多,乱世中很多人就是在两种身份的转变中求生存。
座舱内,环控系统的嗡嗡声让人有些疲劳。百日鬼搜索吊舱已经完成充电,可以再次启动。卡拉打开腹部弹舱门,把吊舱伸了出去,f-24的舱门结构参考歼20做了改造,可以在伸出外挂物同时关闭舱门。
她完成位置锁定,准备开启吊舱继续搜索。刚才系统曾短暂接收到信号,似乎在爪哇或苏拉威附近有反应,一瞬间就消失了。但只要一直朝西飞,距离足够近时,肯定能找到信号源。卡拉曾经在胡蜂战斗队听说过让百日鬼驾驶员苏醒的条件,可到底如何实施、还不清楚。可她就是决定走就非得立刻动身的人,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的关键就是要快。
外部设备电压正常,可以启动了。虽然还在实施空中加油,但卡拉仍忍不住想启动吊舱再次搜索一下。
可就在这刹那间,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要知道,能从战争中活下来的人主要靠两样:幸运、或是预知死神的直觉。卡拉拥有后者,她隐隐约约觉得后脊背发凉,就好像被某种奇怪的冷雾包围住了。
她开始快速检查:仪表盘上没有任何红灯亮起;油料计量器数字在不紧不慢地跳动,软管加油虽然缓慢但还算顺利,前方加油机姿态也没有任何异常,整个加油作业毫无问题;气候虽然糟,但并无不正常,附近也没有雷暴;全机雷达告警都沉默着,没有威胁。
到底怎么回事。
这可不是什么错觉,卡拉性格莽撞,自信十足,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