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韩江林刚走出阅览室,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韩江林一看是班上一位同学的号码,以为又是邀约喝酒的事,心里颇有些不情愿意地摁下接听键。
江林,我想求你办个事,你看行不行?来自北原的一位同学诚恳地说。
什么事?韩江林用官员惯常的疑问语气问。
你和省发改局杨育昌处长关系很铁,能不能代我邀请他出来吃一顿饭,我做东。
好啊。尽管韩江林知道,杨育昌每天饭局排得满满的,仍然爽快地答应下来。爽朗的语气能够给人留下热情、乐观的印象。党校一位老师说过,在公共关系中,热情、乐观、豁达、乐于助人、甘于奉献是最基本的品质,也是个体在社会中取得成功的几个必备要素。
这位同学松了口气,连声说了好几个感谢。
离党校培训结束还剩最后十天,班上的同学好像变成了一只只秋蚂蚱,要抓住最后的时光发出生命的绝唱,不是拜访就是请客,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刚来那一阵,人前人后、时时刻刻都见有人电话遥控指挥家里的工作,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中心轴,好像离开自己地球就不转了似的。死了张屠夫,不吃浑毛猪,看到他们自命不凡的样子,韩江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会儿见他们又是断头苍蝇一般折腾,韩江林看在眼里,觉得浅薄和可笑。养父说,做任何事情要用脑子,倾听心灵的声音。对所有的人示好,等于对所有的人都不好。贾宝玉在红楼梦的女人堆里混迹,似乎所有的人都和宝哥哥情深似海,一朝大厦倾覆,所有的红颜知已都作鸟兽散,宝哥哥落得个常卧青灯古佛旁。
在一派灯红酒绿的混乱气氛中,韩江林安静地呆在图书馆里,阅读西方哲学家的哲学名著,不管是卢梭《社会契约论》、还是边沁《政府片论》、奥伊肯《生活的意义与价值》以及德里达《宗教》的一些观念,对韩江林都深有启发。现代社会的政体正是在这些理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阅读这些著作,能够用一种理性的思维来看待关于政府、关于社会组织、关于民生权利等诸多问题。所谓用脑子生活,不仅仅是用自己的脑子,还需要借助于中西方哲学大家,以及伟大政治家的头脑。在这方面古今中外都不乏成功范例。借助了孔子的思想,宋代的开国宰相赵普能够“半部《论语》治天下”。司马光悟透了这一点,主持编修《资治通鉴》,用前世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给封建统治者提供治国参考。就个人的人生来说,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一个人心中有了二十位伟人的人生经历和传记,就能够在社会上畅行无阻。后一句话从一个侧面验证了李世民先生所说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知得失。”读书就像是处于暗夜中的人,在寻找指路的星星,每一次阅读都会使人眼睛为之一亮,使心胸豁然开朗。
韩江林穿过花园,一直想着那位同学请吃饭的事情,忽然冒出一句,临死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如果借最后几天表达一种普世的善意,处处留情,有可能是一种广种薄收的结果。关键时候抱住一根粗壮的大树,或许在以后还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遮荫。
谁最有可能是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呢?韩江林觉得必须用发展的目光看问题,像潘建民、林敬业副书记这类老关系,只需要经常地培培土,巩固一下基础就行。目前最紧要的是发展新关系,这种新关系还是当前紧要和迫切的、能够发挥现实的效用。用脑子搜索了一番,一个名字突显出来,刘副厅长?他几乎叫出声来,如果不是刚才那位同学提醒,他几乎会错过一个重要的关系。
韩江林马上掏出手机给杨育昌打电话,说,杨兄,我们书记县长十分感谢你和刘副厅长对白云工作的大力支持,委托我安排一下刘厅长,你看怎么样?
虽然是自己想进一步发展私人关系,韩江林借用了书记县长的帽子,托了对白云工作大力支持的幌子,听起来就名正言顺了。韩江林说安排,不说请客吃饭,在他人听来有吃饭的意思,还有其他别的意思。如果单纯地说请吃饭,不仅显得俗,话说白了,万一刘厅长不愿意接受宴请,事情就没有了回旋余地。
杨育昌十分高兴,好啊,我向刘厅长介绍了你们白云的情况,说到了你,刘厅长很感兴趣。他同样不说刘厅长对韩江林感兴趣还是对白云感兴趣。
这事就拜托老兄牵线搭桥。韩江林语气恳切地说。
什么时间、定在哪里?我顺便把厅里的其它同志请来,大家都见见面。
韩江林心里一笑,心想,杨育昌在研究关系学上,又俗了一些。如果他和刘厅长建立这个关系是一朵美丽的花,花儿需要绿叶配,杨育昌无疑是最好的绿叶之一。因为他自己也希望与刘厅长的关系更密切一些,借助于促进韩江林和刘厅长这层关系,同时拉近了自己和刘厅长的关系。但绿叶过多,花儿就会被绿叶掩盖,没有散发芳香的机会,韩江林的一番苦心、一番忙活都白费了。一件事物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无非要具有新、奇、特几个要素同样,一个人要给对方留下良好的印象,新、奇、特也是至关重要的,平平常常一个大路货,抬头可见的常人,谁会感兴趣呢?如果要达到这几个要求,请刘厅长吃一顿饭,那就太平常了。处于刘厅长这种地位的人,几乎每天都有人请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