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无疾而终，她本想从言谈中打听一些关于梁子彦的事，可尹忠林很快就意识到她的意图，闭口不谈。
她开始慢慢减少手头的案件数量，将重心转移到探查父亲的事情上来，之前之所以那么痛苦绝望，一是被自己的推测欺骗，二是被所谓的“东方美人”蒙住了双眼。
要说也是自己太天真，瘾君子的一句话而已，都不知道是不是信口胡诌而来，偏偏沈佳琳已死，想要再追问也不可能，既然此路不通，她就换一条明白的路走。
父亲公司的资料丢失了，但一些部门还有据可查。
比如政府机构中的商业监管部门，父亲的事务所正常营业，必然和这些部门产生联系，从中推演出父亲正在做的事不是难事。
人遭遇横祸，不外乎天灾人祸两种，既然不是天灾，自然是人祸，顺藤摸瓜，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现实永远比想象中残忍。
尽管在律师界算是小有名气，但要和监管部门的人打交道，可是门儿她从来都不曾接触过的学问，从没有到有、不能看再到后来的你登记之后可以翻看一个过程，历时一个月，从中找了多少人、跑了多少遍、赔了多少笑脸，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反正拿到手的东西只有几页薄薄的报表，复印得稀稀拉拉，自己也相当模糊，因为不准带走，也不能让别人看，更不能抄写、不能拍照，她只有尽力去记，可惜的是她不是学经济或者统计的，对那些报表上的数字一窍不通。
好在父亲的公司业务量不大，有很多都是长期合作的客户，但很多公司的名字实在拗口难记，她思来想去，将报表还了回去，直奔法院。
她还清楚地记得，在事务所倒闭之后，债主联名将父亲的事务所告上法庭，她可以将所有的原告列出来，再和这些报表两相比对，就可以减少难度。
幸好那个案件是公开审理的，父亲未到庭也一样宣判，她很简单就拿到了相关的材料，当她再一次拿着这些材料去翻看资料的时候，又一次被拒之门外，经过娇娇姐点拨，她买了一张超市的储值卡和申请一块儿递过去，果不其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这一次拿到的东西，绝对清晰可见。
不对不知道，一对心里阵阵揪心，父亲事务所所有的客户都参加了这才上诉，无一漏网。
她近乎绝望地盯着墙角的蜘蛛网，紧咬牙关，知道不容易，但没想到会那么难！已经尽了全力，为什么就真的一无所获，想想也是，父亲作为一个高级注册会计师，连最基本的报表都会出现问题，那还有什么价值？
就连监管部门的专业人才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她这种连基础都不知道的门外汉。
好容易找出来的东西，又要这样放弃，心里实在不甘愿，但却也无可奈何，她心里就纳闷了，世界上当真有如此缜密的人能做到滴水不漏吗？
无休止的乱撞让人心力交瘁，尤其是一无所获更让人绝望，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又走了两步，下起蒙蒙细雨。
尹忠林拿来一把格子伞替她挡雨，默默走在后面，每个人都有弱点，她看不懂财物报表，尹忠林猜不出她披着工作的外衣内地里在做什么。
“我可以帮忙。”他忽然说，“你不要太见外，对我们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
她一惊，富哥终究还是说了，好在尹忠林不知道情况。
但一查就露馅儿了。
她忙摇头：“我收到的佣金全给你们也不够调查费。”
私家侦探的收费她勉强知道一些，有的律师在办案子的时候会用。
“用不着你付钱。”他说。
“那更糟。”她耸耸肩膀，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一份儿工作而已，做不了我可以再接别的案子，养成了坏习惯，将来每天都利用你，你们就不用桌生意了。”
他笑：“奇怪的逻辑。”
“反正我不要帮忙。”她哼了一声，接过伞，“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你最好不要帮忙，否则我非但不会领情，还会生气。”
“女人太独立，感觉会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笑，“久而久之，别人就习惯性忽略你了。这点，你该学学那个女人。”
好在他的注意力被女性独立自主所吸引，忽略了郑毓秀的事儿。
争论是她的强项，最好他永远别想起来。
和他边走边说，倒也相谈甚欢，只是口口声声要她学“那个女人”，当她问起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他又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一副誓死保守秘密的模样。
多数时候这种事都勾搭着一些无限伤心的初恋，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梁子彦的故事格外让人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能让他这样的男人魂牵梦萦，伤得那么深？都一把年纪了，大谈人生哲理要齐家，却迄今为止连个女人都没有。
莫非还等人家离婚回头来找他？还是那个女人已经撒手人寰，彻底不给他机会？
每一次想到这里都会不自觉将所有看过的偶像剧套用在梁子彦身上，只是，再悲伤的桥段到头来都会让她发笑，那个人那种个性，根本不可能！
尹忠林陪她走到家，接了个电话就神色凝重地离开，临走还不忘再一次交待，千万不能和那个男人接触。
目送尹忠林离开，她往家里去。
电梯上行，一阵阵凉风往里灌，忍不住直打哆嗦。
用钥匙打开门，直接甩掉鞋子，把包往鞋柜上一放，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