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和他一前一后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心里洋溢着暖春，虽然不可能又更进一步发展到可能，但体味此刻的此般滋味，已足够美好，他没立刻扭头就走，已是最大的宽容。
多少海誓山盟，最终也不过荒谬闹剧收场，一场不合时宜邂逅的怦然心动，能让友谊长存，心满意足了。
其余的，不敢奢望，也不必奢望。
梁子彦表情清淡，倚着门口的栏杆看她进门。
取出五百块递给他，他没接，补充道：“还差两百块利息。”
“你抢劫吗？”她颦眉。
他不看她一眼，手里把玩着防风火机，面无表情。
她又凑了两百块递给他，一脸坏笑着问：“你的钱，都是这么赚回来的吧？”
“你的钱，都是这么花掉的吧？”他学着她遣词的方法造了个句，原又还给她。
“比起你，我没那么爱钱。”她将包挎上，轻轻地呵了一口气暖手。
“你更爱在男人身上证实你的魅力。”他一点儿不退让。
“你不愿意见我，现在还是见了，这就是魅力。”她斜眼看他。
“和您的魅力没多大关系。”他抽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咬着烟蒂，用打火机点火，扫了她一眼：“每个男人都有那么几天。”
她扑哧一声笑了，摇着头看他，这家伙思维敏捷、言辞锋利、言简意赅，还带着几分黑色幽默，不做律师真是屈才了。
他说，“难怪那么多男人看到就想苍蝇看见了蜜糖，你这么笑看起来太不正经。”
斗了几句嘴，尴尬的气氛彻底缓和，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本该回去的，但这一刻却不忍说再见。
现在这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为了让余下的相处显得不那么尴尬，她走进附近的便利店，选了些小零食，他站在门口抽烟，她站在橱窗前面吃微波鱼丸，偶尔贪图惬意，这样也就舒坦了，或是淡然相顾，或是悠闲同路，或是不咸不淡的两句斗嘴。
好像，世界只有两个人。
他扔掉烟头走进来，吃她面前的鱼丸。
“这可是从你那儿借高利贷剩下的钱买的，你吃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良心被烫伤了？”她瞥他。
他吃完一颗，又吃另外一颗，还顺手取了一瓶苏打水，大咧咧地吩咐她：“给钱！”
她没动，他就拧开喝了半瓶。
她盯着他：“你和女人在一起都是让对方付钱吗？”
动不动就把一大笔巨款借给武云、只要朋友需要就拿钱出来投资的豪爽劲儿是不是被和着鱼丸吞到肚子里去了？
“对。”他大大方方地点头，然后盯着她，“在任何一个不和我结婚的女人身上花钱，都是浪费，浪费是可耻的。”
这是要逼谁说出什么话来！她立刻豪爽地付了钱，他便龇牙咧嘴地咬着嘴里的鱼丸。
多好的气氛，一下子就又降到冰点。
两个人并肩站在橱窗前，一时无语，吃完那些东西，已是凌晨一点。
他送她到单元楼下，连声再见也不说便走了。
她悲喜交加地躺在床上，把今天晚上巧遇的是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难以入眠。
父亲沐春荣说过，要成功，先低头。
她一直记着，也一直奉行，如今看来，她低头飞奔的时候，沿途的风景都忽略不计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杨达远跑到她办公室里来。
她还在一大堆的文件里埋头苦干，他悠闲地吹着口哨，看着她，半开玩笑地打趣：“大公司就是不一样，沐夕主管，哈？”
她颦眉，无奈地问：“有事就说事，没事就退下，你要是在这里散聊，我可就要送客了。”
“别别别。”他摆摆手，“我请你吃饭。”
“又吃？”本来觉得有些奇怪，但杨达远就这么个爱好，没事喜欢热闹，办酒吃饭什么的，他最喜欢，“人不都得吃饭”是他的口头禅。
他把地址和时间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怕她忘了，自言自语地从桌上抓了张白纸，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很少看到他那么认真。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将纸条用小夹子夹在她的名字牌上，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她问。
“那个。”他果然有事，一脸无辜地笑，“只要你来，大忠也会来的，是吧？”
想念尹忠林是假，想念某人才是真，那么醇厚的友情，一架就打散了太可惜，不过杨达远的这个表情让她想起那天晚上和他坐在一起吃东西的，都是生面孔。
她谁都没跟，两个死要面子的人，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好。
她笑：“不一定，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杨达远的表情一下子就暗下来，轻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那你记得来啊。”
事情因她而起，如果两个人真能和好，她可以推波助澜。
提前两个小时离开公司，给尹忠林打电话，问梁子彦的下落。
尹忠林笑言，托你的福，他这段时间停职调查，清闲得很。
她站在他家的大门口按门铃，足足五分钟，他才慵懒地回答，我还没睡醒，有什么事，过两个小时再说。
过两个小时？他当自己住在市区吗？这里风凉水冷，附近连个挡风的棚子都没有，她可以到什么地方去两个小时！
他挂断门铃，并且不再搭理她。
这是逼谁呢！
她按下密码，顺利进门去了，之前沐阳开锁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