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那山城虽然称之为城,其实只不过是一座用石头和巨木拼凑磊彻而成的大寨子,而退守至此的建州女直,拢共加到了一块,也不过只有八千余人,就这八千被石亨所率的明军连战连败,给赶得狼狈逃窜,最终连老巢都给丢了,只能逃到了这里暂且苟且残存的败军士卒,此刻,悲剧和绝望的情绪在这八千名建州女直士卒的头顶盘旋,哀声叹气,思乡思亲,成了如今这些建州女直士卒们每天最常干也最爱干的事情。
兀那山城原本是建州右卫的一个据点,而如今,变成了这些建州女直败军最后一个苟且残存的据点。城中那些寒酸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那些伤患,这些都不是伤在要害,尚存有战斗力的伤患,而那些在战争中行动不便的袍泽,已然早就倒在了大明军队的铁蹄之下。
而在兀那山城最好的那所宅院内,建州女直那些首领和将军们此刻正围坐成一团相顾无言,哪怕是身为女直人的上层人物,现如今,一个二个怎么看都怎么狼狈,身上的衣甲都有着破损,甚至还有不少人都还缠着绷带。
容貌枯槁,目光呆滞,垂头丧气,总之,就像是一群没有一丝生气的行尸走肉一般端坐在这,面对着那各自小几前摆着的食物,甚至都没有多少要去进食的yù_wàng。
看到了这一幕,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原本花白的须发几尽雪染的李满柱不禁强撑着笑了起来:“诸位,快吃吧,这可是孩儿们在山里打到的嫩狍子,肉可肥了。如今,咱们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况,难道还能够再坏不成?吃饱了,至少还能够有力气骑马提刀。”
“那又能如何?如今咱们打又打不过,退也不知道该往哪退,咱们已经是走路无路了。吃得了这顿,谁知道下一顿还有没有得吃。”一个断掉了右手的女直将领瞪着那跟前烤得肥嫩炙黄的狍子肉,颇为绝望地道。
“怕什么,汉人有句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女直人,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都能够繁衍至今,难道,你们还怕没有活命的机会不成?”李满柱闷哼了一声,扬眉喝道,虽然已被逼到了绝境,但是李满柱却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物。
--------------------他的爱子古纳哈在那抚顺城被炸得重伤昏迷不醒,而之后,他逃跑的时候,甚至没能来得及把那古纳哈从那抚顺所中带着来一起逃亡。可是转念一想,受到了重伤的古纳哈,根本不可能随同大军一路且战且退,逃至此地,说不定早在半路,就因为不能静养而颠簸至死了。
至少到现在,对于古纳哈的命运,李满柱还能够保留一线希望,至少他所认知的明军,极少会出现杀俘的习惯。更重要的是,自己总算是有时间逃回了老营,着心腹护送着自己的妻妾还有自己的长孙完者秃一块逃到了这里。
不论如何,李满柱都不想死,或者有句老说话得很对,人越老,胆越小。至少,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李满柱更不敢让明军抓住自己。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做?”昔曰脾气最为火爆,气势最为嚣张的董山,此刻却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似的,魁梧的身躯软靠在那椅背上,说起话来,也显得那样地有气无力,一如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老人。“如今我们建州三卫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老底子,全都成为了那些明军的战利品,咱们的两万余精锐的勇士,如今只剩不足八千,这其中,带伤的就将近有一半。”
听到了那董山之言,其中一名女直首领亦不由得热泪盈眶地盯着跟前的狍子肉。“打又打不赢,逃又逃不掉,真不知道那些明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悍勇狠绝,看架势,分明是要将咱们建州三卫赶尽杀绝才甘心。”
“咱们过去那么些年,不也都是这样干听吗?还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就过来了,谁知道,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话头一起,这些在坐的女直首领和将军们一个二个牢搔满腹,仿佛他们才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大明就是那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恶霸一般。
看到了这些人如此表现,李满柱不禁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现如今,发再多的牢搔又能有什么作用,而是应该想一想该怎么办,退到了这里,建州女直已然快要到了绝境,不但将寡兵疲,而且粮草也早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幸好这兀那山城内也还有一些存粮,至少够他们支持小半个月的功夫。
可是,就算是明军不再进攻,让他们在这里苟且残存,可是这些存粮吃光了之后呢?去抢,去哪抢?如今大明的军队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就不怕中了埋伏?
再说了,抢光了周围的,还能上哪去抢?这里连同原兀那山城的居民拢到了一块,足足有一万两千人,这么多张嘴,光靠在那些小村小寨里抢根本就活不下去。
李满柱的目光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那董山那张憔悴的脸上,不由得心中一动,清了清嗓子,示意大伙先暂时别发牢搔了,这才沉声言道:“诸位,如今,明军对我建州女直赶尽杀绝,这明境,怕是不能再呆了,咱们必须得离开。”
“离开?咱们还能去哪?您可别忘记了,咱们周围的那些部族,对咱们建州女直可是恨之入骨,如今咱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地盘,让明军给打得狼狈逃窜。到时候,那些部族焉能放过这个机会?”董山白眼一翻,扫了一眼李满柱不满地道。
“这老夫焉能不知,所以,咱们不能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