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华世居城东,祖上开绸缎庄,传到他这一代,已有好大一份家业。在城东这一片,王员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两天,眼看着左邻右舍不断有人逃出城去,思前想后,他决定收拾细软,到济南的亲戚家暂避。
能带走的细软装了三大车,看着三进的大院子,全套的黑漆家具只能抛弃,他恨恨骂一声:“都是王哲这个阉人惹的祸。”
害得像他这样世居京城的百姓只能逃难。
他的三姨太太忙掩住他的大嘴,左右张望一番,道:“小声些儿。”
王哲厉害着呢,好多大官都折在他手里,要弄死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
王立华一步三回头,哀声叹气往城门口走。
要南下,只能走定州城门。一家人绕了半个内城,来到定州城门口。远远的,便见一长溜儿的华丽马车停在城门口,城上影影绰绰的,站着好多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当先一位长相极美的少妇,正对着要出城的百姓们讲话。
“……京城乃国之心脏,怎么会轻易被外敌攻破?不知那起子散布谣言的小人是如何的恶毒,害得众位乡邻拖儿带女来回奔波。”崔可茵清脆的声音在仰着头的百姓们中间回荡:“官府已贴告示,捉命散布谣言之人。若捉到了,一定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到时众位乡邻一同去围观,掷他们烂菜叶儿。”
说着这里,城下爆发出一阵笑声。
崔可茵接过绿莹递来的甜白瓷茶盅喝了一口水,道:“真要有强敌入侵,我和众位王妃还在这里么?大家瞧瞧,我们都在呢。”
既然要上城墙,自然不能孤身一人前来。崔可茵约了端汾郡王妃、临安郡王妃等人一齐上阵。这时,临安郡王妃吕氏很狗腿地道:“可不是,我等身家性命子女全在城里,绝对不会逃出城去的。”
崔可茵低声道:“说重点。”
吕氏忙道:“是。”大声道:“大家不要听信谣言。没有鞑子来攻这种事。”
崔可茵道:“可听见了,并不是我一人这样说,临安郡王妃也这样说呢。”
先前听说眼前这位美貌少妇是晋王妃,百姓们就激动不已。前几天晋王命令祝一叶连夜砌城墙保护百姓的事。早就传得满城皆知。大家一见崔可茵,第一印象便是这女孩儿长得真美;第二印象便是,只有她才配得起心慈又俊美的晋王。听她说所谓的鞑子入侵全是谣言,本来就有几分相信了,这时再听她这么重复。又听说旁边的女子也是王妃,敢情城墙上站的全是王妃啊。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王妃,怎能不激动?
崔可茵待议论声稍歇,道:“大家回去吧,安生过日子。”
底下不知谁喊了一声:“回家去啰。”
人群开始慢慢往回走。
王立华也让车夫把车赶回去:“今天见识晋王妃的风采,不枉跑这一趟。”
他的三姨太嘀咕道:“一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王妃也是你能看的?”
城墙上的女子年轻美貌,神采飞扬,不说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就那举手投足的气派,已让人自惭形秽。
绿莹劝道:“王妃坐会儿。”
在这儿站有大半个时辰了,王妃怎么受得住?
崔可茵轻轻摇头,道:“不用。”
她还挺得住,就算挺不住,也得挺住。让城门口的百姓退回去,再让人把刚才她说的那一番话散布出去,让满城百姓都安心。
王立华在三姨太的催促下再次一步三回头往回走,眼睛一直望着城墙上的崔可茵,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加快脚步回家去。
不过半天,众王妃现身定州城门口,明确表示所谓的鞑子入侵是谣言已传得满城皆知。有出城避难心思的,都决定留下来。
到了下午。城门口像往常一样,有进有出,秩序井然。
崔可茵直到午时才率宗室女眷们走下城墙,一众宗室女眷知她站了这半天,累得不行,纷纷表示以后再聚。各自回府去了。
周恒亲来接崔可茵回府,把崔可茵抱上马车。
“可累坏了?”周恒心疼地道。
他布下五道防卫。看着城墙上头没有侍卫,只有贵妇人们,其实隐在暗中的暗卫不计其数,晋王府几乎所有力量都用上了。
崔可茵依在他怀里,道:“我没那么娇气。”
话是这样说,却伸手去抚酸痛的腿。
周恒忙帮她按揉。
马车回了晋王府,又让她好生歇着。这一歇下来,崔可茵才发觉腰酸背痛,整个人累得不行。
周恒为她按揉,直到她沉沉睡去。
太后得知她带领一众宗室女眷上了城墙,当即摔了茶盅,让人宣她进宫。
周恒接的旨,一下子推掉了,道:“已经去请王太医,若是没有事,明天再进宫向母后请安。”
也就是说,站了这半天,情况不是很好?
内侍不敢多说,回宫复旨去了。
太后根本不相信,道:“只怕是以为我会在茶里下毒,不敢见我吧?”
难道你没做过么?容姑姑腹诽,低下头没吭声。自从在柴房冻了一夜之后,她谨慎很多。
皇后来了,道:“还是她热心肠,挺着大肚子还上城墙站了半天,累坏了也是正常。原该儿媳上城墙的,她这是替儿媳着想呢。”
她是一国之母,安抚百姓,原是她的份内职责。
太后横了她一眼,道:“这丫头投了你的缘,无论做什么你都说她好。”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