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宜的供词和入股的名单放在周恒身边的炕几上。
“这人倒是个人才,这才几天,就有这么多人入股。”周恒颇为赞赏地道:“可惜跟错了人。”
崔可茵翻了个白眼儿,用不用说得这么假啊,明明把蒋宜恨到骨子里,还故作大方,为他感到惋惜。
周恒轻启薄唇,道:“让他投诚吧。”
远山垂手应:“是。”自去办理。
筹集的这些银子,自然是充入国库了。那些或不知情,或想投机博个封妻荫子的京官儿,自是被周恒找个理由,或是贬官,名是外放,不一而足了。
京中的情况,刚到偃师便用冷水把自己弄病的周康自以为了如指掌。他不想跟周恒撕破脸,一旦撕破脸,便不能借饮宴之机暗中下毒了。可是任满江自作主张,对姜氏行刺,让他气得差点吐血。他一直想不明白任满江为什么要对姜氏下手,难道他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要造反不成?
现在撕破了脸,他到京后,周恒会如何对他?他一直在揣测周恒会借此机会除掉他,还是还要假惺惺扮兄友弟恭?不,他刺杀皇帝的传言甚嚣尘上,只怕周恒会趁此机会杀了他,永绝后患。
周康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然后害怕了。吕国华说得对,不能去京城,去了京城,便没有活路了。
想到自己堂堂文宗二皇子,不仅没能继位,还落到被押进京的命运,他便愤懑不已。
其实周恒的态度很温和,只是下旨让他进京觐见,并没有押解进京审问,更没有即揖拿。周康一心一意要谋反,一有风吹草动,便以为周恒要拿他问斩。到底,是他心虚了。
吕国华留在洛阳主持大局。稳定军心,陪他进京的是另外一个幕僚,名叫曲天。他唤曲天过去商议。
曲天投奔周康已有四五年,先有郑先生。后有吕国华,一直没能成为幕僚中的领军人物。为求出头,每次议事,他都力争献策献言。郑先生深受周康看重,对一众同僚形成碾压之势。并不担心不安份份子曲天想方设法冒头。
吕国华却不同,他年过六旬,好不容易等到郑先生死了,才能出头。周康对他又不像对郑先生那样言听计从,因而,他对曲天深深厌恶,特地安排他陪同周康上京。
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同时也是一个危险的任务,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当然,万一周康成功了。曲天水涨船高,吕国华也不怕。他守好大本营,本身就是大功。
曲天是幕僚,这些弯弯绕绕如何看不出来?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看到周康这个样子,他改变了主意,只想赶紧逃跑,别去京城淌这趟浑水。
周康一提起进京后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曲天马上道:“王爷,京城危机重重。不如归去。”
“归去?”周康的脑回路显然跟不上曲天的节奏,道:“去哪里?”
曲天道:“虽然圣旨只说进京觐见,措辞并不严厉,但咱们这位皇上。惯会装疯卖傻,谁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一句“惯会装疯卖傻”说得周康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周恒就是会装,要不然他怎么会上当受骗,用郑先生的计策把周恒弄到京城呢?最后郑先生还死在周恒手中。想到人生唯一的知已。周康眼眶红了。
曲天一直密切关注周康的神情,见他眼眶发红。大喜,只要周康意动就好。于是更加卖力地劝说,直到把周康吓得面如土色。
远在京城的周恒并不知道他成了曲天嘴里的恶魔,他闲闲和崔可茵用完晚膳,陪乐乐玩了一会儿,便去谨身殿处理政务。
新法推行在民间深受欢迎,在官僚队伍中却阻力重重,特别是惩治贪污这一条,更是寸步难行。自实施之日起,查明贪污的官员,光京城一地,便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被下狱之后,家眷四处找关系找门路,力求要把他们捞出去。
这是关乎官僚阶层全体利益的大事,官员们同仇敌忾,奏折几乎要把周恒淹没了。
周恒不仅没有息事宁人,反而他出手了。
很快,贪污了一千三百五十一两银子的户部福建清吏司郎中任秋被剥了皮,填进稻草,放在衙门口,以儆效优。
此举一出,朝堂哗然。这样把贪官剥皮的行动,已有一百余年没有见到了。大家都知道建国时,太祖曾这么干过,但从史书上看到,和亲眼所见,能一样么?
行刑时,万人空巷,百姓争相目睹,还有人放鞭炮。可是官员们人人自危,行刑当天,有一半以上的官员请病假。
周恒面临巨大压力。
崔可茵担心群臣把他惹火,后果将不堪设想,备了他最喜欢喝的大红袍,到谨身殿看他。
正殿殿门紧闭,欢喜没精打彩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崔可茵来了,立马精神起来,飞快行礼,道:“参见娘娘。”
崔可茵点了点头,道:“免礼。通报吧。”
欢喜一张笑脸又变成苦瓜脸,道:“娘娘,皇上不让奴才进去。”
崔可茵不再多说,径直越过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欢喜素知崔可茵在周恒心里的位置,并不阻止,只虚张声势,在后头叫:“娘娘,您不能进去,娘娘——”
崔可茵哪里去理他,进去后,随手把门关上了。
周恒听到欢喜的叫声,从奏折堆中抬起头来。
还在批改奏折?崔可茵讶然,走到周恒身边坐下,道:“皇上怎么把自己关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