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用了膳,又沉沉睡去。
周恒为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几乎失去了她。回想自己在谨身殿得报崔可茵晕倒时的情形,那种惊骇、窒息、如坠深渊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的强烈。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再也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再也不要!
乐乐来了几次,每次都被告知母亲已歇下了。这会儿翡翠又哄他去睡。他已经一天没见到母亲,想念母亲得紧,于是推开翡翠,“蹬蹬蹬”跑了进来。
绿莹忙上前抱住他,轻声道:“母后已经安歇啦。”
“骗人。”乐乐一把推开绿莹,往里跑。
墨玉正双手合什,想着去报国寺,见乐乐跑过去,忙追上去,道:“太子爷,娘娘歇了。”
“骗人。”乐乐很不高兴地丢下一句,掀起帘子便进去了。一见周恒坐在床边,他更委屈了,道:“父皇,她们不许我见母后。为什么母后安歇了您能在这儿,她们却不让我在这儿?我不喜欢她们。她们不是好人。”
这孩子。周恒的悲伤懊恼一下子被冲淡了,伸手抱乐乐过去,低声道:“母后睡了,你不要吵醒她。”
“嗯。”乐乐用力点头。然后趴在父亲怀里,小脸凑过去,细细看着母亲的睡颜,看了半天,得出结论:“母后一定很久没睡了。”
要不然不会不知他在这儿啊。
周恒一颗心痛得揪成一团,连三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他的茵茵累了,很久没睡了,为什么他却疏忽了呢?
其实一点不怪他,紫兰查出唐乳娘曾去风鸣翠柳后。周恒想把事儿接过来,是崔可茵不让。她道:“臣妾为后/宫之主,若遇一丁点事便由皇上出面强压下去,有谁服臣妾?皇上是帝王,理应处理大事,哪能为妇人小事而分神?”
在周恒看来,既已得知太后的阴谋。崔可茵手上又有身手高强的人。定然有惊无险。哪里想到她会在风鸣翠柳晕倒?太后又不顾一切只想要她的命。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纵然活着,也如行尸走肉。此生定然只和乐乐相伴度过了。
乐乐见父亲没有答他的话,转头看周恒,然后小手拭了拭父亲的脸,道:“父皇哭了。父皇说过。男子汉不哭的。”
他十分不服气,为什么父亲不让他哭。自己却哭了呢?
“父皇没哭。”周恒露出个笑脸,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道:“是风吹了眼睛。”
“不,父皇哭了。”乐乐小脸十分严肃。道:“我看见啦。”
饶是周恒脸皮十分之厚,这时也禁不住脸红了,搂紧了乐乐。把脸埋在他怀里。
乐乐被搂得不舒服,嫌弃地推他。推不动,抗议道:“我要和母后一起睡。”
他很不解,为什么同样是男子汉,父皇就能和母后睡在一起,他就不能呢?今天父皇哭了,父皇不是男子汉,他是,他要和母后睡在一起。
小孩子的想法十分简单,他这么想,便这么说了。
周恒让他坐好,和他平视,道:“母后有了弟弟或是妹妹,不能和乐乐一起睡。乐乐喜欢母后添一个弟弟还是添一个妹妹?”
乐乐一直一个人玩,翡翠等人陪着他玩,年龄大他太多,他有点无法理解“弟弟”、“妹妹”是什么。但父皇既然这么问,作为宫里唯一的男子汉(他这么认为),自然要好好想想。
经过认真思考,他十分严肃地道:“喜欢妹妹。”
“为什么?”
“不知道。”
“……”周恒。
崔可茵被父子俩的说话声吵醒,刚好听到最后两句。她含笑道:“那么皇上呢,喜欢乐乐添一位弟弟还是妹妹?”
“母后!”乐乐一声欢呼,在崔可茵脸上“吧叽”亲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告状:“父皇哭了,父皇不是男子汉。”
周恒轻斥:“胡说。是风迷了眼睛。”
“父皇骗人,您明明哭了。”在哭了没有这个问题上,乐乐是特别认真的,这可是关乎是不是男子汉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崔可茵坐了起来,柔声道:“你哭了?”
“没有,别听孩子乱说。”周恒别过脸去,轻声道。
他的耳朵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崔可茵心里感动,嗓子似乎被堵住了,满腹的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倒是乐乐,听到父亲说他乱说,十分不乐意,站了起来,响亮地道:“父皇乱说,明明哭了还不承认。”
帘外的绿莹和墨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周恒简直被乐乐的固执打败了,不得已,只好道:“时辰不早了,快点去歇息。”
乐乐坚持原则得很,大声道:“您明明哭过了。”
大有不分辩清楚不去歇息的意思。
周恒老羞成怒,刚要打乐乐的小屁股,一只柔夷伸过来,握住他的手。崔可茵轻声道:“我以后会加倍小心。”
不会再让你如此伤心了。
原来她不仅没有笑话她,反而感动了。周恒一下子把妻儿搂进怀里。
乐乐挣着小身子,还在固执地道:“您哭过了。”
周恒不说话。
崔可茵轻声道:“好孩子,父皇是担心母后呢。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知道吗?”
“父皇哭过了吧?”乐乐在乎的是这个。
周恒无奈,被逼在儿子面前承认哭过的“罪状”,声音低不可闻道:“是,父皇哭过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听到没有?”
“哦哦。”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