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旧关心着九阿哥,时不常的过来照看他,买菜做饭,替他收拾家里。后来,又开始管着他服用药物,十阿哥特别担心他,只要从九阿哥的房间里翻出药来,十阿哥就不高兴,要么一遍遍打电话数落哥哥,要么干脆通知安德烈,说九阿哥滥用药物。弄得九阿哥烦不胜烦,只好把那些镇定药剂藏在公司里。
这次临走的时候,九阿哥一度担心自己不带任何药物回大清,身体很可能承受不了。却没想到,回了大清他的情绪却奇迹般得到了安抚,虽然心里依然装着很多痛苦,但他没有再服用药物了。
俩人进来房间,九阿哥关上了门,屋里已经被保姆公司的人给打扫过了,九阿哥放下包,他回头看看斯杰潘:“把衣服换下来吧,等会儿去洗个澡,在家穿这一身不方便。”
斯杰潘站在那儿,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身上还是那身官服,虽然看上去有点儿脏了,但斯杰潘不肯脱。
九阿哥只好把带来的包打开,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摆在沙发上。
“你看,安德烈都给你准备好了,连内衣都有。先把官服换下来,我叫人送去保姆公司干洗,晚上就能给你拿回来。”
也许是九阿哥语气诚挚,也许是这几个小时,斯杰潘不断看见这些现代穿着,他终于犹豫了一下,解开了官服的扣子。
九阿哥将衣服递给他:“卫生间在走廊顶头,红色是热水,蓝色是冷水。”
他没再多说,九阿哥认定,斯杰潘知道怎么用淋浴器,他也一定看得懂洗发水瓶子上的英文,而不至于当成饮料把它们喝掉。
斯杰潘接过衣服,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朝卫生间走去。
九阿哥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从过来到现在,好几个钟头了,斯杰潘始终一言不发,无论安德烈和九阿哥和他说什么,他都不回应,包括刚才坐在车上,九阿哥看见他盯着车窗外疾驰的风景,神色惊讶,但他却一句都没有开口问。
那天晚上的晚餐,是九阿哥自己做的,也许是无意,也许是凑巧,炒的菜恰恰就是上次他去斯杰潘家做的那几个:剁椒鱼,清炒芥兰,青椒牛肉还有蚕豆鸡蛋汤。
斯杰潘从浴室出来,他望着桌上的菜,却不动。
“坐吧。”九阿哥指了指对面的桌子,又去舀了热腾腾的米饭放在斯杰潘面前,“尝尝四百年后……不,七十年后的米饭,据说是改良稻种,我反正尝不出区别,估计你更不行。”
斯杰潘身上穿着那件安德烈给他新买的灰色羊毛衫,他走到饭桌前,慢慢坐下来,没有伸手去拿筷子,却忽然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九阿哥一怔,他没想到斯杰潘开口第一句,问的是这个。
“因为你救过我。”他淡淡道,“救了我很多次。虽然你都忘记了。”
斯杰潘皱起眉头:“我没有救过九爷。”
“说了的,你忘了。”九阿哥没生气,依然淡淡道,“先别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饭要凉了,快吃吧。”
斯杰潘突然冷笑起来:“九爷还真是转了性子,先前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如今倒做起了活菩萨!”
九阿哥听见这话,心里一阵微痛,他低头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个相框走回来,将它放在斯杰潘面前。
相框里是九阿哥,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猫。
是一只普通的黄猫,它四爪朝天地被九阿哥抱着,露出雪白的肚皮。
猫看起来肥墩墩的,虽然是被那样抱着,神色也并不惊慌,像是和九阿哥十分亲近。
“这只猫也叫普/京。”九阿哥说,“是我从楼下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刚来的时候很小一点点,我拿针管给它喂奶粉。”
斯杰潘愕然望着照片。
“养了七年,去年,得病死了。”九阿哥说,“这得怪我,总是出差,一出差就满世界飞,连着几个月不在家,老十住得又远,而且他也经常出门,我只能让保姆公司的过来照看,猫成天被关在屋里,没人搭理,太寂寞了。”
斯杰潘神色诡异地盯着照片,不知道是困惑于九阿哥这番话的真实性,还是困惑于为什么九阿哥会出现在照片里。
“我很想那只普/京,被杀死的那只。”九阿哥继续说,“可我不知道它死了,所以只好另外养一只,没想到这只也死了。它死的时候我不在家,保姆公司的人过来做清洁才发现,它就死在那儿,沙发旁边的地板上。”
九阿哥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我不想再养猫了。”九阿哥看着斯杰潘,“除非生活能彻底稳定下来,或者……你能回来帮我。”
斯杰潘看看他,没再说什么,他放下相框,拿起了筷子。
虽然身上刀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那晚九阿哥还是伏案工作了很久,反正人也回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处理一些积压已久的公事。
他将客卧指点给了斯杰潘,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看你晚餐吃得不多,如果夜里饿了就和我说,我去叫外卖。”
斯杰潘没有回答他,只是两眼漠然望着窗外。
九阿哥没再说什么,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不能确定斯杰潘究竟想起来了多少,甚至,还是一点都不愿想起来?但不管他想起来多少,这一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