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已经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雪,这一天难得的微微的放了晴,张雅薇便打发人搬了一张大躺椅,打算坐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晒一会太阳。
西蒙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闭着眼,安详而静谧地躺在那里,西蒙便不愿意出声扰了她难得的这份宁静,直到佣人们搬来第二张躺椅,他落座时轧到了积雪,发出了异声。
她的眼皮微微一动,许久后才睁开眼瞥向他,眼神仍带了一丝迷蒙。
“你这是……”西蒙侧了侧身子,表情有些认真,“打算认输了?”
“认输?”她微笑着重复了这两个字。
“如果不是认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答应汉密尔顿的求婚。”西蒙眯着眼笑了笑,“你根本不喜欢他,你喜欢的是台湾的那个男人,我说得对不对?”
张雅薇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起身拿起一本杂志,随手翻了两页,“你最近好像很忙?”
西蒙沉默。
她发现了他的沉默,不由得笑瞥了他一眼,“我早就不是小女孩了,如果你不想污了我的耳朵,我不会那么不识相的追问。”
意大利黑手党老大的独生子,会忙些什么事情呢?不过就是毒品、枪支、再加点少儿不宜的内容罢了
西蒙勾了勾唇,却并未露出笑意。
他想要谈的话题她不喜欢,她随口问的问题他不想答,这样的谈话气氛其实根本算不上愉快。可偏偏这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心中却都有了感慨。
“我一直在想,把你带回来究竟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你已经想了好几年了。”她笑道。
“如果一直没有答案,也许……我会一直想下去。”西蒙转过身来,笑容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邪肆,“也许再过几个月,父亲就会让我回意大利去坐镇,我能呆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走了以后,你会想我吗?”
“我可以去意大利看你。”她笑着承诺。
西蒙失笑。
两人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露台的门便猛地被人推开,面无表情的奎克领着个一脸沉重的黑衣男子步伐匆匆地走了过来。
“少爷!”那个黑衣男子一下子跪在西蒙面前,语速又快又急,“老大被路卡西诺那个狗杂种干掉了!”
西蒙霍地站起。
她也跟着坐直了身子。
两人四目相对。
跪在西蒙脚下的那个黑衣男子还在说个不停,西蒙却已经恍了神,他的脑海里,满满的只有那一双清冷的黑色双眸。
巴勒莫身居意大利三大黑手党之首,虽然近几年迫于国际形势的压力,黑手党们也渐渐比较注意影响,“做事”时温柔了许多,可黑手党毕竟是黑手党,据西蒙所知,他爷爷那一辈、他父亲的兄弟们,没有几个人是善终的,就连西蒙,虽然年纪轻轻,折在他手里的另外两大黑手党家族的成员也不能算少。
可是这一次,死的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
“回去吧。”脑海里的一片轰隆声中,传来一个柔软的女声。
西蒙强压下心头的翻涌,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低头扶住她的后脑勺,他的指尖一直在颤抖,却坚持着在离开之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自从杰尼斯·杨格失踪之后,你真的很不对劲。”他以极细微的音量在她的颈边耳语,“他……是不是就是你的底牌?”
她眼睫微扇,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等我把‘家里’打扫干净……”西蒙的眼眶微微的泛红,“你可以去我那里。”
她笑了笑,眼睛里有些湿意。
“你放心。”她替他整了整衣领,抬眸笑道,“我的底牌,可不止一张。”
“自己小心。”
“嗯。”
冰凉的指尖在她的脸颊轻轻一触,西蒙俯身在她的额头轻吻,而后直起身躯,转身离开了露台。
她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俯身看向门口,好一会之后,那个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从长廊里走出,俐落的跨上马向城堡外奔去。
直到塔伦斯家派来的黑色房车沿着黄土路进入布涅罗森林,彻底离开她的视线。
“路卡西诺,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私交。”
奎克从许嫂的手中接过披风,抖了两抖,替她披上肩头,“这雪……看样子会越下越大。”
彼时无人能知道,正是这一次的事件,加快了勒法夫瑞和汉米尔顿的联姻进程。
事情的缘由,要从“猎人”计划的崩盘说起。
罗斯柴尔德家族耗时三年、几乎动用了所有家族精英的“猎人”计划是一场庞大的赌博,目标正是改变罗斯柴尔德在三大家族中的排名,更简单点说,就是通过动摇世界金融格局来增加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生存空间,顺便对压在罗斯柴尔德头顶数百年之久的勒法夫瑞和汉密尔顿龇一龇牙,可以想见,如果这计划被泄露出去,功未成名未就的罗斯柴尔德将面临另两大家族怎样的怒火。所以,在执行“猎人”计划的三年时间内,罗斯柴尔德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来进行相关的保密工作,以至于连生长在美国的h财团都感觉到不对劲时,勒法夫瑞和汉密尔顿居然都没有察觉到这异动正是来自于罗斯柴尔德。
在启动这计划之前,罗斯柴尔德的长老们设想过无数种结果,甚至包括了计划失败之后的善后,却唯独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能糟糕过他们的想象。
操盘人中途撂挑子,计划在接近成功时崩盘,那些来不及收拾的手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