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香接过舞衣,朝玉婵含笑点头,玉婵嘴角噙笑,眸子却瞧着下面。苏沉香知道,她在瞧那个白玉衣衫的男子。
“我倒是要瞧瞧,京城第一才女,要跳个什么舞。”语气不急不缓,睿亲王妃也是抿唇一笑,苏沉香并未多话,依旧面含笑意退下。直至换衣间,维夏才开口,语气里不止疑惑,还有对玉婵些微不满:“小姐此次表演可要上点心,莫要平白教人瞧了笑话,外边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可多着呢。”
苏沉香换下舞衣,一袭白衣出尘,舞衣颜色最好艳丽为佳,可苏沉香着实不喜欢那种舞衣。便寻了一身浅白舞衣,袖口衣领均是浅绿,腰间也有嫩绿绣花腰带,裙子不长,刚好合身,就是那袖子格外长。
袖舞,舞袖,这袖子的用处,颇为惊人。她用手试了试,瞧着铜镜里黛眉描好,唇上红润,面颊也抹了腮红,吩咐槐夏将手上多余的簪子取下,系上一根嫩绿发巾,这才作罢。她起身,分花约柳,娉婷婀娜。让人一瞧便动了心神。
维夏惊呼:“真美……小姐,你可真好看……”
她是看呆了,虽然知道小姐什么时候都好看,可是此时,却显得格外不一样。若雪中白梅,不如红梅香艳,却是静默相宜,与雪相融,姿态怡然……
“你这小蹄子,倒是只知道小姐好看。”槐夏瞪她一眼,将长萧塞到她手里,“待会,你便为小姐吹着萧,我呢,为小姐唱,昨日说好了,今日是否忘了?”
两人皆有些本事,维夏怎敢忘,只是接过长萧,讨好道:“好姐姐,我怎么会忘?你倒是教我忘,我也不敢呢!”
槐夏笑她嘴贫,她却是收敛了神色,毕恭毕敬,苏沉香见两人都准备妥当,微微颌首,走了出去。槐夏也跟上,却是抱着琵琶。一般府中丫鬟,是不会这般,但维夏槐夏自小跟着苏沉香,琴棋书画,哪样不会,与小户人家的小姐,没有两样。
到了外面,苏沉香心中微微忐忑,见这般人多,心里也有了怯意,这舞只练了昨日一天,不知可不可行?还是上一世为了讨萧元凤欢心练的,可瞧着,虽然这次不是为他,他却也能看见。瞥了一眼,人群中果然有萧元凤。
而此时,萧元凤也目光灼灼朝她看来,苏沉香黯然,在心中劝慰自己。槐夏也立在她身后低语:“小姐莫要怯场了,只当这些人是大萝卜便好。”
苏沉香“噗嗤”一笑,心中慌张顿时消失,她怕个甚,这些人不过也是俗人,哪有她这般厉害。历经两世,她还怕他们不成?这样想着,心中也有了底气。苏沉香款款走上小道,小道两旁皆是文人雅士。
人人在这大冬天,手执墨扇,一脸欣赏瞧着苏沉香。谁人都知,这边是传闻中的京城第一才女。苏沉香挺直身子,待上一位下来后,才让槐夏与维夏站立。槐夏一站定,便瞧见叶少云在那儿候着,眸子如深墨一般瞧着她。
槐夏红了脸,有些不自然别过头,换了个身形,直到看不见叶少云。叶少云也不生气,瞧着这女子抱着琵琶坐在那里,一番别样。而维夏也立在一旁,静候开始。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牢牢看向苏沉香。苏沉香脚背一弓,身子略弯,手臂抬起,露出瓷白肌肤。手腕,是系了红绳。沉沉萧声响起,忧郁悠长,维夏闭着双眸,熟练的吹奏。
如同一个女子,如泣如诉,又如同一阵秋冬的晚风,正在回忆往日朝朝暮暮。
琵琶声响起,槐夏指尖撩动,身姿挺拔,心也静了下来。昨晚小姐给她们念这首词时,她还觉得不懂,可当小姐解释出来后,她的心神,便跟着这词去了。
槐夏唱了起来,而立在正中的苏沉香,也舞了起来。她一个旋身,飞身向下,长袖翩翩萦绕身侧,脚尖对着天,她一个翻身,身子利落倒立翻了一个弧形。周围叫了一声好。接着众人好声不断。
苏沉香的眸子有光,与舞相融,飞袖何处,她目光触及何处。一身柔软,几欲融化在这冰雪之中。
槐夏歌声略微沙哑,却恰到好处,如一个女子低回梦呓,忧郁之歌:“听啼乌,秋灯燃……
叹当时,红袖添香墨已满……”
“一骑红尘,剪送琼枝……一枝灯影,梨云梦冷……”
苏沉香舞袖挽花,长长水袖在空中灵动自如,随着歌声悠然若梦。
“风月阑干,清歌迟留……”
“君可怜见?君可怜见!”
女子的幽怨,相思,被苏沉香舞的如痴如醉,而槐夏的歌声配上低沉萧音,狠狠纠缠心头。如同一把尖刀,冰冷刺骨。
“佳期又至寄春萼……却再叹……消几番花落花开,等得君归来?”
“消几番花落花开……”
“等得君归来……”
嗓音略微尖利,含着唱腔,悠长韵味绕梁。苏沉香一个利落的舞袖,身子半仰,腰往后弯下,一个利落的袖花舞成,再起身一旋,袖子一收,萧音缓缓,琵琶声停。
眸子里的光若停在此时,如同等得郎君归来的女子,默然,心碎。
阁楼上的夫人们有的已拿着绢子拭泪,为这悲凉的歌声,也为这惊鸿一舞。这舞,惊艳了世人,让苏沉香的名声越传越远。
传闻,有妃子在此后欲学这舞讨好皇上,最后却不得而终。任何人,都跳不出苏沉香这般神韵。
苏沉香汗水湿了后背,她朝众人颌首行了一礼,与两个丫鬟退下。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