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好笑,自己上手。那些辣椒都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新鲜得很。她把几个红的几个青的摆到厚厚的案板上,啪啪地几下拍扁了,顺着一个方向快速地切了几刀,好了。如此她又把青菜洗的洗切的切,麻利都码到了篮子里或者是盘子里,然后觉得刀有点钝了,出来找磨刀石磨一下刀。
磨刀不误砍柴工。对一个厨子来说,刀也尤其重要。曼青之前还不懂这些,但是这大半年来做饭菜多了,她又爱琢磨,因此也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和套路。每每别人都觉得她做饭菜好吃,但其实大家用的东西、做菜的程序也都差不多,但为什么就会好吃一些呢,很多都是在这些细节上。比如菜新不新鲜,切得好不好,火大不大,锅好不好,还有就是火候、配料……
就在她打了盆水,正准备低头磨刀时,桂富中间送稻子回来,看到了,就大步走了过来,“我来!这个是男人家干的活,你小心点!”
桂富这大半年也变了不少,爽朗大方了些,人也愈加高壮黝黑了。桂家已经在河边买了房子,不用说,那是以后给桂富成亲用的——据桂婶说现在给桂富说亲的姑娘家有好几家,桂家也看中了一家,就等着桂花成亲后就去给桂富相看呢。
曼青也不客气,轻轻把刀放下,就站到一旁去,“谢谢桂富哥!”
去年的那件事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如今她不再是个可怜兮兮的孤女,他也经过了那段惆怅期,现在不是跟着他爹一起学木工,就是在河边或者是家里干活,生活充实得很。他想好了,以后就去码头边开一个木匠铺子,把他精心打出来的东西都卖出去;再多挣点钱,把他也看了一眼的隔壁村的玲子娶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桂富力大但心细,磨刀也要技巧的,要是磨不好还损刀——他就很有耐心,慢慢用暗力,不过十来下,他小心地用大拇指试了试,微微一笑,把刀柄递给了曼青,“好了。不能太锋利了,容易伤手。你切菜的时候也小心点,这已经很锋利了。”
“嗯嗯,好的,我知道的。谢谢桂富哥!”曼青笑得一脸阳光,她是从心底觉得有桂富这么个大哥哥真好。
“谢什么谢,你这不叫我哥吗?”桂富很想像对待桂花那样揉揉她的脑袋,但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嘿嘿一笑,“中午等着吃你做的好吃的!我干活去了!”
“嗯嗯,辛苦啦!”
桂富摆摆手,长长的一根扁担如同一根小棍子般,在他手里晃了一圈,重新回到了他的肩上,随着他的步子,快速地消失在了门口。
磨好了刀,桂花也继续红着脸进来伙房帮忙了。然后她就像看戏法一样,看着曼青在案板上放上不同食材,拿着一把大刀如同杂耍一样,叮叮当当的,很快一盘盘的菜就切好了——尤其是切肉片的时候,那肉片跟豆腐似的,一片片地倒在了菜刀的一旁,乖得不得了。
看到桂花的样子曼青想笑,但也隐隐地为她担心,不善女红,也不善厨艺,这个傻姐姐以后成亲了要是被嫌弃了怎么办哦——不对,她要嫁的人是高四两,嫌弃桂花,他应该还没有那个胆量……
也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比如这婚姻,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罢了。
想到这里她就想到了最近忙成影子了的张老大,心里也不由一阵甜,想着或者他今天也会过来吃饭呢。
看看天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开始让桂花把火烧旺一点,她开始做菜。
张野是把来河边住了好几天的县里和镇上几位大老爷送到镇上,毕恭毕敬好话一箩筐,让他们满意地到了家,他才转身。这是最后一道程序了,今天把这些人,哦不,是佛,送走了,他在桐树码头周边的地和房子算是一路跌宕起伏地进了他的口袋。
这事说起来他就是一肚子气,本来夏天那会儿就该办好了的,但是树大招风,有人一看这码头未来大好,就想着来分一杯羹了。但张老大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而且上上下下他也送出去不少了,自然也用了不少手段。如此一来,就招了一些小人的忌恨了,于是四处拖,把本来早三个月就该干成的事硬是拖到了现在。
张野觉得经过了这件事,他的脸皮厚了三寸,舌头也长了三寸,就是背上的骨头弯了三寸,肚子里的气积三丈高。但好歹事情都办下来了,他朝天骂了几句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拍马往高家走。
为了这件事没完结,最近他都没心情去见小媳妇了,也好久没吃她做的饭菜了——他摸了摸腰,自觉好像瘦了点,于是决定一会儿要好好在曼青面前卖卖可怜。
到了高家,一院子安静。他略一想,就猜到可能是在桂家,于是又往桂家来。刚转到桂家的围墙边,他就看到桂家伙房外的水缸旁,桂富正在低头磨刀,而他家小媳妇笑盈盈地站在一边看——这一幕咋这么刺眼呢?张野眯了眯眼,站在那里不动了。
好在刀很快就磨完了,桂富也没跟曼青说几句话就出门了。他嘿嘿咧嘴一笑,心想这还差不多,又心想桂富这样的老实人能多说什么,他这可真是草木皆兵了。
桂富以前想娶曼青那事还好他不知道,要不他的醋缸子怕是比桂家的水缸还大。
他在围墙外还听到桂花的声音,心想这个姑娘现在在待嫁,还是避嫌点好,于是干脆把马栓好,也追上桂富,跟他们一起去田里了。
秋天已经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