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历九九九九年末,天云宗后山一棵高大的粗壮的榕树下,坐着三个人。一个黑衣糟老头,那便就是天谕老人了。树下还有两个年轻的孩子,一个是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但身子却未曾挪动分毫。那便是曾经在天云大典上开场卖赌注的冯唐了。他此时正在和天谕老人玩三三四四木头人的游戏,赌注是一顿晚饭。而为了这顿饭他们已经整整在榕树下坐了三天。
在两人的身边,一个绿衣女孩摘正望着漱漱落下榕树叶子,一脸安静。仿佛对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在乎。只是有些担心师父的状态。
因为两个年轻都发现这个黑衣老人最近越来越烦躁了。
冯唐正准备再稍坐片刻,便佯装摔倒,然后认输。但就在这个时候天谕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来人了。”
而此时,在天云宗大殿通往后山的那座摇摇欲坠的小桥上,正走来三个人。白须白眉白衣飘飘一个高大的老者和一个面容温和的年轻人,还有一条黑狗。
说完这句,天谕老人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榕树开始沉默。
三人来到榕树下,那个高大的老者微微一拜,轻声说道:“小师叔安好。”然后盘膝而坐。伸手对着冯唐说道:“来吧,三三四四木头人是么?继续吧。”
面容温和的年轻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不敢动弹分毫。黑狗看了看树下的绿衣女孩,在她的脚边嗅了嗅。女孩低头轻轻的摸了摸黑狗的头。
黑狗似乎有些不高兴,因为他的头还没有被外人摸过。好像有些老大不乐意,又见是个异性也不好发作。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又趴在了那个温和的年轻人的脚下。眼巴巴的看着一群人莫名其妙的坐着。
几个人就这么枯坐了几日。
然后时间来到了下一个世纪,下一个万年。正是灵历一万年的第一天。这一天俗世中焰火绽放,不停的呼啸在天际。遥远的远处,俗世正在庆祝新年。由于是一整个万年,俗世人的狂欢格外隆重。焰火整整放了一整夜。好不热闹。而枯坐的那个面容温和的年轻人,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又长了一岁。师弟也已经应该十六岁了吧?
只是他现在在哪呢?
时间又往前走了一天,来到灵历一万年后的第二天。这一天温和的年轻人突然发现身边的师父和那个有些神秘的黑衣老头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变得异常凝重。
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在隐隐的颤抖。
年轻人就是君越,文晓的大师兄。他不知道师父的身份,也不明白这个老头的身份,所以他不明白这种能让两人都紧张的颤抖对于俗世对于整个清灵域可能都是一件罕见的大事!
然后他微微侧了侧眼睛,发现原来那株大榕树同样在颤抖。绿衣女孩一言不发,看着榕树更加疯狂的往下掉叶子,心里也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
而这个时候俗世依然欢腾无度,甚至天云宗前面的大殿也在进行这隆重的庆祝仪式。一片吵闹和欢乐的海洋。与天云宗后山的紧张和萧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年轻人还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那座小桥上。天云宗掌门青墨子和天刑长老青树子正匍匐的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始终不敢越过桥边一步。
他们的身体也在轻颤!仿佛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面容温和的君越越来越纳闷,师父说带他来找师弟。可是师弟为什么至今未曾出现?而他们这般枯坐又是为何?他想张口问,但看到师父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凝重过,生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然后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时间来到了灵历一万年第二天的晚上。君越发现天空的星辰变换的似乎比往日更加迅疾。明亮的月光下,那流云似乎也比平常走的更加急匆匆,仿佛在躲闪着什么。
那颗大榕树颤抖的更加厉害,似乎也是在恐惧。
在遥远的远方,有一个光头老和尚此时也正在和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三三四四木头人,只是他的口里一直念念有词,多年打坐参禅的功夫似乎也不能平息他此时的紧张。
面前的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已经被徒弟换了十几次。他一口也未动。
君越侧眼看着天上的流云和颤抖的榕树,不由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师弟在经历一场巨大的磨难,他仿佛听见了师弟的疯狂而愤怒的呐喊。
他仿佛看见了师弟的苦苦挣扎。心中的紧张,慢慢变成了心疼,变成了巨大的酸楚。不知何时,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流了一行眼泪出来。
师弟在拼命,君越暗暗咬紧牙关,为师弟打气。他此时没有怀疑自己的感觉和这种打气的行为是否荒唐。只是有一种不能和师弟一起共度难关的焦虑和心疼。
终于……
时间来到了,灵历一万年的第三天!晨光熹微中,大榕树停止了颤抖,黑狗突然从地上猛的跳了起来,仿佛他也发现了某些异常。然后狂吠了两声。
黑衣老头和师父也同时睁眼!起身!
冯唐、绿萼、天谕同时看向了榕树,他们在等待结果。天神对这个世界的宣判的结果。
黑狗、君越、清灵,也看向榕树,他们在等待着挚爱的两个亲人。并不在乎别的。
天谕老人用澎湃的灵气压制住颤抖的身体。他等了这一刻很多年,他很紧张。因为此时要么天子归命!要么魔子降临!在他当年看到的景象中,正是这一天,河沙世界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