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候已经接近年关,原本都快要休年假了,每回上朝群臣都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候张家的事儿一出,这起子文官就跟斗鸡似的,捋着袖子在朝上能吵好几个时辰。

姜佑上朝也快满一年了,多少对现在的政.局了解几分,当初文官势大,皇室联合勋贵武将都没弹压得住,最后不得不提拔宦官这才打压下了文官的气焰。

按说张家的事儿本来只是桩简单的杀人案子,只因着陈家在清流中颇有声望,而张家也是勋贵中的砥柱,要是能借此狠罚张家,文官也算是打了场漂亮的胜仗。

姜佑两眼鳏鳏地瞧着底下的大臣掐架,文官说陈家姑娘的惨案皆是因为张家家教问题,所以不光要严惩凶手张东年,还要削了张家的爵位,相比之下勋贵就没那么文绉绉了,指着鼻子开骂,陈家标榜宿儒名门,教出来的闺女居然偷汉子,可见内里何等龌龊。

这桩人命案子被颠来倒去地说实在是烦人,她听的头皮发麻,全靠着看站在一边的薛元提神,他今儿穿了身海水蓝的锦衣,瞧着真是丰神如玉,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落她怀里,越想越觉得高兴,盯着他微微笑起来。

薛元若有所觉,偏了偏头和她对视一眼,他在人前仍旧一副玲珑做派,从来不跟她过分亲近,见她瞧过来,嘴角翘了翘,抢了她贴身近侍的活儿给她案前的茶盏里添了些茶水。

底下文官勋贵吵得正凶,冷不丁瞧见龙椅上坐的皇上一脸痴笑,立刻扬声让她裁决,姜佑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就见张二老爷实在是按捺不住,站出来道:“臣有本奏!”

他知道自己这事儿不宜开口,便用张家的情面拖请了几个相熟的勋贵,让他们和文官争执,自己想法子把这事儿拖着先大事化小,没想到两边吵了半天还没个结果,他想到自家儿子的性命,还是禁不住站了出来。

姜佑想到这场朝堂风波皆是由他儿子而起,对他实在提不起好感来,但又不想在文官面前露了心思,还是淡淡道:“张爱卿有何事啊?”

张二老爷忙躬身道:“皇上,关于张东年杀人一案疑点重重,臣以为不宜过早结案,况且张东年乃是错手杀人,并非有意,就算要判,也该判流徙,偿命未免太重了。”他现在只想全力保下自家儿子一条命,这说法合理不合理也顾不得了。

姜佑一手轻轻敲着案几没有作声,只是目光往底下扫了一圈,那些文官果然不负所望,跳出来就是律法条例,张二老爷被激得满脸通红,但论口舌声势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人家。

这时候突然有道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臣以为张二公子乃是生员,张家又是勋贵之家,曾经在沙场上屡立战功,若是因为这一桩案子就让张二公子偿命未免可惜了些,倒不如判张二公子去边关从军,让他以功抵过。”

这法子倒是新鲜,姜佑抬眼瞧了瞧,一眼就发现立在人堆儿里,一身亲王常服风采照人的韩昼瑾,如今快到年关,按例亲王郡王都要进京赴宴,他更找着机会赖着不走了。

她没想到韩昼瑾突然开口帮张家二房,但这事儿结果已经定了,再怎么争辩也是无意,她用镇山河轻敲了一下案几,淡淡道:“此事朕已经交由刑部处理,诸位不必再议,一切等刑部的结果出来便可。”

张二老爷急的双眼通红,双膝一软就跪下了,姜佑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今日后悔,当初又何必那般不教儿子学好?她装作没看见,转头对着众人道:“诸位可还有本奏?”

李向忠站出一步:“臣有本奏。”他见姜佑点头,便开口道:“皇上,臣今早上才收到南边来的加急奏报,南边今年遇上了罕见大雪,如今已经有大雪成灾之兆,很多南边的百姓都遭了难,还望皇上能减免赋税,再可信之人前去赈灾,及时遏制,以免发生更大的灾情。”

这事儿非同小可,姜佑先是看了眼薛元,见他轻轻颔首,才知道雪灾事儿应当是他核实批改过的,这才对着李向忠道:“准了。”她想了想问道;“太傅以为,应当派谁去赈灾合适?”

李向忠看了眼镇国公,上前一步道:“臣以为镇国公行事老练,当初也去南方任职过,对南方的形势最为了解,堪当此重任,其子做派沉稳,颇有乃父之风,若是能从旁协助,定能事半功倍。”

原来这些事儿都是薛元打点上下,拟好了人选再给她呈上来,如今这情势明摆着是要她自己做决定,她蹙眉在心里权衡,一来镇国公性子忠厚办事可靠,绝不会做出贪污赈灾钱粮之事,二来如今张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他们父子二人出去避一避也好。

她虽然自己有了主意,还是下意识地去瞧薛元,见他目光柔和地冲自己点头,这才道:“就依爱卿所言吧。”

她刚说完,就发现身下有点不对劲,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咳了声道:“无事便退朝吧,你们先走。”

这回架也掐了,灾情也奏报了,真是没什么事儿可说了,众臣便毫不留情地行礼退朝,唯独张二老爷失了魂魄一般,独自一人踉跄着走在金水桥上,若不是旁边有一只手拉着,他差点就一头栽了下去。

他顺着手伸过来的方向瞧了过去,就见韩昼瑾对着他微笑道:“就是大人心中悲戚,也不该起轻生的念头啊。”

张二老爷嘴唇颤了颤,目光木然地盯着前面,韩昼瑾一扶之下便放了手,装似不经意地感叹道:“皇上真是信重镇国公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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