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越城外的大营中,一只白鸽狼狈地从高空中扑楞着翅膀飞来,它身后不远处,一头半大不小的白鹰亦步亦趋地跟着它,白鹰一会儿急,一会儿缓,惊得可怜的白鸽死命往前飞着,不时掉下几片细细的白羽。
半空中的动静吸引了下方不少士兵的目光,一个个都是好笑地交头接耳,整个大营一下子增添了几分活力,原本倚靠在一棵大树上闭目养神的小四当然也注意到了。
望着半空中这熟悉而陌生的一幕,小四眼角抽搐不已,瞧寒羽这熟练的架势,这恶习到底是跟谁学的,可想而知!
小四轻盈地从树上跃下,然后吹了声口哨,悠长响亮。
寒羽留恋地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发出不满的叫声,但还是由着那只白鸽往下飞,没有再继续追赶。
小四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心道:自家的寒羽果然还是比那头嚣张的灰鹰乖巧听话多了。
白鸽好像逃命似的一路从空中俯冲下去,准确地落在小四的双掌之中,温热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小四无奈地瞥了寒羽一眼,转身把那白鸽抱进了萧奕的大帐中。
偌大的营帐中,萧奕和官语白正站在一张红漆木大案旁,萧奕双手拿着一把长刀,“刷”的一声,长刀出鞘了一半,刀身铮亮,刀刃寒光闪闪……
“好刀!”官语白不由赞了一声。他看着儒雅,但毕竟是将门出身,一看到好的兵器,眸中便闪现异彩。
“那是!”萧奕将整把刀都抽了出来,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是祖父用了近二十年的佩刀,听说是祖父原本的佩刀在一场战役中杀敌数百,被硬生生地砍出了一个缺口,之后,祖父就找了当时的制刀大师李丘人用赤珠山铁锻造成这把宝刀,这刀虽然十多年没人使用,仍削铁如泥……”
鸽子发出的咕咕声吸引了二人的视线,小四取下鸽爪上的小竹筒,然后随手把信鸽放在一边,面无表情地上前对着官语白禀道:“公子,是王都来的着,他从小竹筒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绢纸呈上。
官语白不紧不慢地打开信纸,快速地将信看了一遍,温润儒雅的黑眸幽深一片,缓缓道:“阿奕,大裕恐怕要乱了……我们要做好准备。”说着,官语白就把那张信纸递给了萧奕。
官语白表情不变,但是萧奕却从他微哑的嗓音中听出一丝凝重。
萧奕将长刀一横,那信纸就稳稳地落在了刀身上,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这封来自王都的信中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三件事:第一,皇帝定下五月初九,诏告太庙,立太子;第二,礼景卫谋反,皇帝派韩淮君率兵镇压;第三,恭郡王妃暴毙,顺郡王重病,两郡王府同时闭门谢客。
萧奕抬眼看向官语白,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三件事看似毫无联系,但他二人却心知肚明这三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皇帝犹豫踌躇了那么多年,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可惜迟了!
萧奕轻哼了一声,随手一震刀身,信纸便翩然飞起。
然后,银色的刀光一闪而逝……
那张信纸已经被削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
官语白盯着那些柳絮般的碎纸,眼神深邃似海,道:“五皇子年幼,文治武功平平,也无功绩在身,在朝臣、兄弟们之间,威信不足……”
这些年来,皇帝迟迟不立储君,早就助长了诚郡王、顺郡王和恭郡王的野心,他们已经争了这么久,又怎么甘心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官语白叹息着道:“这一次要是皇上压不住三位郡王,大裕怕是要乱了!”
萧奕不置可否。他将手中的那柄刀又放回刀鞘,随手往红木大案上一放。
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位皇上太过优柔寡断,给了某些人不该有的期待。
大裕一乱,最后遭罪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官语白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悲悯。
“小白。”萧奕难得语调正经地唤道,“我们一定会守住南疆!”守住南疆的百姓!
官语白微微一愣,舒展眉头,笑了。
是他魔障了,还是阿奕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们不过是凡人,并非神祇,他们能做好他们能做的事,守住南疆这片净土就好!
官语白的食指不自觉地微微叩动了几下,沉吟道:“阿奕,如今之计,我们必须尽快收拢南凉民心,让它彻底对南疆俯首称臣,还有,百越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只有南凉、百越再加上南疆周边小国全部笼络到萧奕的麾下,南疆才能凝固,才能安稳。即便大裕真的乱了起来,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不至于面临两头夹击的险境!
萧奕摸着下巴,颔首道:“小白,你说的是。”顿了一下后,他仿佛看出了官语白的心思,抢在他前面道,“不过,你既然答应了寒羽带它去春猎,可不能食言哦?”
仿佛在响应他似的,外头正好传来了寒羽欢乐的鹰啼声,使得营帐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萧奕对着官语白眨了眨眼,意思是,看到没?!
官语白不由失笑。
就在这时,竹子快步进来禀报道:“世子爷,侯爷,人都到齐了。”
萧奕应了一声,和官语白一起站起身来。今天他和官语白就是为了此事才特意来大营的。
两人出了萧奕的营帐,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