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后,闻讯的萧奕以最快的速度从青云坞赶到了碧霄堂的舒志厅,他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脸庞上此时透着少见的凝重与锐利。
厅堂中央,站着刚从和宇城赶回碧霄堂禀话的何护卫,他看来风尘仆仆,四周的空气有些压抑。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奕看着那何护卫冷声问道。
“回世子爷,世子妃,老太爷是被气病的……”
何护卫言语间透着丝丝紧张,语调僵硬地对着坐在上首的萧奕和南宫玥抱抱拳禀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打两日前,方老太爷回到和宇城的方家祖宅后,一连好几房方家人都带着孩子上门探望。
他们心里都打着如意算盘,觉得方老太爷这把年纪了必是喜欢小孩的,自家的孩子聪明伶俐,指不定运气好就得了方老太爷的眼缘,过继为长房的嗣孙了。一旦成了长房嗣孙,那可是双喜临门,不仅能继承长房的万贯家财,还能成为世子爷的表弟——还有不到十日了,马上越国就要建国了,届时世子爷就是堂堂太子,日后更是一国之君,君临天下!
虽然这些人都没明说,但是方老太爷一见这些孩子,就知道他们所图为何。
想着当年谋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方老太爷也就没迁怒方家其他人,他们既然都来了,他就吩咐下人安顿他们在祖宅住下,却不想反而埋下了一些隐患……
昨日一大早,五房和七房的两个孩子在花园里散步玩耍时撞上了,两个孩子刚见面就吵了起来,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长房未来的嗣孙,这宅子、这产业都是自己的云云,两个孩子都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越吵越凶,先是五房的方世恒朝着七房的方世阙丢了石子,然后方世阙大怒,恶向胆边生,居然把方世恒推下了湖。所幸,下人救得及时,落水的方世恒只是有些受惊呛水。
之后,两家人就带着各自的孩子跑去找方老太爷理论,互相诋毁对方,闹得不可开交。
方老太爷气得不轻,将他们全都训斥了一番,并断然表示,长房就算要过继,这样顽劣任性的孩子也要不起!
那些大人知道利害,不敢得罪方老太爷背后的萧奕,只能唯唯诺诺地应声。
但是两个小孩子大概平时在家里耳濡目染地听到了一些大人暗地里对长房的非议,方世阙骄横地脱口而出,表示方老太爷是绝户,若想将来有人送终,就该对他们客气点,还有方世恒也接口嘲讽方老太爷老眼昏花,无识人之才,所以才会落得一身残废,老无可依,把方老太爷气得怒极攻心,差点没晕厥过去……
眼看着萧奕面沉如水,何护卫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敢直视萧奕的眼睛,接着道:“……当时就已经请大夫替方老太爷看过了,大夫说,老太爷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接下来服几剂安神汤药,好好调养几日,就没大碍了,但切不可再轻易动怒。”
话落的同时,萧奕霍地站起身来,对南宫玥道:“阿玥,我要即刻。”南宫玥才刚出月子,不能赶路,而且小萧烨才两个多月,也离不开他的娘亲。
南宫玥应了一声,她知道萧奕有多关心方老太爷,所以方才听画眉来禀说方老太爷重病后,就已经吩咐下人替萧奕收拾好了行囊,此刻,她心底的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叮咛:“阿奕,你别着急,一路小心。”
南宫玥的一个眼神、一句叮嘱就让萧奕冷静了不少,他抿嘴微微一笑,就带着何护卫大步离去了。
须臾,就有两匹高头大马自碧霄堂的东街大门飞驰而出……
这时天上的日头正盛,夏季的烈日火辣灼热,晒得那官道上的砂砾反射出刺眼的白光,飞扬的马蹄驰过之处,沙尘飞舞,弥漫在官道上。
和宇城距离骆越城约莫一日半的路程,萧奕与何护卫连夜赶路,一路快马加鞭,在次日鸡鸣声响彻天际时,抵达了和宇城。
城门正好打开了,萧奕马不停蹄地径直赶到了方家祖宅。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奕的到来让这整座宅子的方家人都为之震动了,就算是那些原本还在睡榻上的人也一下子被惊醒,睡意全无。
方家的族长方四老太爷也在祖宅里,闻讯后,就带着长子胆战心惊地赶来正厅迎接萧奕。
方四老太爷当然心知肚明萧奕此行恐怕是为了方老太爷被气病的事来兴师问罪的,心下惶恐,暗暗埋怨那五房和七房这次可把大家都给连累了!
“世子爷,”方四老太爷那布满皱纹的老脸轻颤了两下,诚惶诚恐地小心赔罪道,“说来都是老夫的错,没能约束好族人。”说着,他拔高嗓门对着身后的两个男子厉喝了一声,“还不赶紧向世子爷请罪!”
那两人早在得知萧奕抵达的时候,就吓得心神不宁,两人匆忙从榻上起身就即刻赶来了,看着衣冠不整,失魂落魄。
此时再听方四老太爷一声厉喝,两人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
“世子爷,我们错了,都怪我们教子无方!”
两人在地上连连叩头,心里痛骂着这次犯事的两个逆子,更怨家里的婆娘不省事,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乱说话,平白给家里人招祸!
三房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这要是世子爷一怒之下命族长把他们两房驱逐出族,谁又敢违抗世子爷的意思?!想着,他俩心中更为忐忑了。
萧奕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根本懒得与这二人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对方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