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福终于认清现实,昂首闭眼,踮起脚来,摆出一副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表情凑上脸来,反客为主,越靠越近,还不待人躲闪回避便愣头小子般“刷”得擦过李宸景那微张的嘴唇。
一瞬的心跳让两人都顿在当下,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对方发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擦枪走火的状况。
脸颊,被那两片瑰玉似的嘴唇轻轻抚过后,在发烫。
他一身男儿装,还被李公子搂在怀里。虽说是被强抱,可亲亲什么的,是他先犯贱踮脚冲上去的。
抬手捂住被轻薄后的脸颊,他根本不敢再多看李宸景一眼,抬手使出浑身将他推了开来,转身就要跑走。
可才奔出两步,又折转回来,举起手里的情信狠狠的砸在李宸景手里,一副大怒于心的模样。
“你说过,给你抱,你就会收下我的情信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收吧!臭小子!”
举手奋力丢下信笺,临走不忘大哼一声,转身,朱八福落荒而逃……
那刻意豪迈,虚装硬汉的做作样子惹来李宸景轻挑俊眉。
看着他逃离的背影,李宸景抬袖掩口,眼眸一黯,余光微抬,窗台边早已不见了柳蓉蓉的身影。
嗤笑一声,想想自己方才的行径,的确滑稽又可笑。
低眸看见手里被硬塞的情信,他有点好奇那硬汉一般的家伙到底写了些什么给他。
手指挑开信纸,几行娟秀的字体展现在纸面上。
幽林青木子,爱景欲挂枝,
遥望宸极处,不知我相思。
他忽然意外地心口被轻撞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从男人手里收到情诗。
没想到,那小子并非不学无术的卖弄疯癫,还着实有些文采。
没想到…………原来他的名字嵌在情诗里,可以这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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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心跳,头也不回地奔出老远,朱八福喘着粗气,靠在暗墙边平复翻涌的心绪。抬袖拭汗,一阵清幽的青木檀香味从指尖淡淡的飘来,是方才沾染上的,从李宸景的身上。
抬手嗅了嗅那残留的味道,想起方才的情景,他咧嘴不满地踹着墙壁出气。
他真的整个人被淹没在李宸景的怀里,鼻子里充斥着他的气息,毫无反抗之力被他越勒越紧,好像他有多被需要一样。
该死的家伙,丞相公子就了不起吗?怎么可以完全不把人看在眼里,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目中无人,为所欲为,狂妄自大!方才在无名公子面前还一副彬彬有礼的谦逊态度,干嘛一对上他就性情大变,突然伸手抱他?还摆出一副恩赐的嘴脸勉为其难地收他的情信。
是他八公子想主动倒贴丞相公子吗?以为他对他很有意思,很想给他写吗?啐!什么叫生活所迫,他懂不懂啊?
看来坊间传言未必全不能作数,那李家丞相公子定有不可告人的私人癖好,还专找像他这般柔嫩青涩的小男孩下手。但是……对男人有兴趣为何又身在妓院哩?看样子还和那花魁柳蓉蓉关系暧昧,不清不楚哩?
该不会这就是所谓的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吧?
哎耶!口味好重哦!
朱八福浑身一抖,想到刚才还被他搂在怀里磨蹭就头皮发麻,赶紧抬袖扫抹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会染到什么不干净的病毒吧?哎耶!我得赶快回家洗洗洗!”
朱八福的家……其实谈不上家,只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在京城外围的边角旮旯,是条七拐八弯的贫民巷。
回家的巷路极窄,窄到俩人交回都要侧身而过,也没有石砖平路,只有一条晴天扬黄尘,雨天泞黄泥的坑洼路,害他每次回家都得抡袖挽裤腿,临进家门前还得刮刮脚上的泥。
而家里的人,目前只有一个…………
“你去哪里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教训的口吻在自家门口响起。
“呃?呃……那,那个……”从妓院刚回来的事绝不能说。
“这么晚才回家,穿成这副德行还抡袖子卷裤脚,你有想过你爹的感受吗?”
“………………小,小九。”
“你贴在屋前的对联,我给撕了。”
“唉?做什么要撕掉我吃饭的家伙?我还打算明天带到无涯书坊去挂呢!”
“你说我为何要撕了它,你写了些什么在上头?”
“假名假姓假地址……骗吃骗喝骗感情……横批:愿者上钩。
“这种下流又龌龊的对联,我撕的对吗?”双手抱胸,扬扬细眉。
“……对……”对什么呐!这种真诚袒露地面对消费者的心理多伟大呀,哪个商家有他这么厚道。
“恩,知道错了就好,我做好晚饭了,进来吃吧。”
“哦……”
“吃饭前,去把衣服换了吧。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和举止都没有,成天穿着男装厮混,浑身上下的江湖气,我都忘记你是个女儿家了。唉!”说罢,深叹一口气,摇摇头甩袖转身推门进屋。
“我也快忘记你只有九岁了,朱小九小朋友!”
朱小九,性别男,与户主关系为姐弟,刚刚虚度完九个春秋,身高不到朱八福的胸口,却掌握着朱家的生杀大权。所有挣来的银子归他管,所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支由他控制。平日面瘫无表情,最大程度的表情也只是露出四颗牙的干笑,而这种表情也鲜为少见,一般只在朱八福伸手要钱买零食时才能看到。
这个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