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萧君绾安静地坐在桌旁,直到日落黄昏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她该如何?是见,还是躲。
“小姐是怎么出来的?”
萧君绾看向对面的紫英,紫英为了救她,徒步跑来军营,她心里满是感激。
“兵临城下,陛下再怎么怀疑,也会选择死马当活马医,自然会同意让我出城。”
泰宏帝会这么快答应,无非是他和众位大臣已是束手无策,连使臣都办不到的事,最后不得不寄托在一个弱女子身上,祁国,已是盛极必衰,再也比不了从前。
“陛下这么放心让小姐出城?”紫英惑然问道。
“他们已是走投无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且我的家人还在祁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红菱呢?”
“她在行宫照顾殿下,放心,苏胜雪她们只会针对我一个,如今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没人会为难红菱。”
“那小姐是来和燕国和谈的?”
“我坐不了祁国的主,这不算是和谈。”
“虽然我不知道小姐和景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得出来,景王还是很关心小姐的,我告诉他小姐有难,景王马上就命人集结军队去救小姐。”
萧君绾转眼看向一边,如今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样,她猜不到他的心思,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红菱又道:“景王好像对小姐回祁国的事耿耿于怀,要是小姐再帮祁国当说客的话……”
萧君绾淡淡一笑:“我自有分寸。”
她息了帐中的烛火,却并没有歇下,果然,半个时辰后,主帐里亮了起来,他回来了。
萧君绾让红菱留在帐中,她独自出了营帐,往主帐走去,靠近时,却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如今只剩一帐之隔!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抑制了太久的思念霎时迸发,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营帐前。
把守主帐的士兵不认得她,抬手将她拦下:“什么人!”
她若吭声,就进不去了。
萧君绾二话不说径直闯了进去,掀开帐帘,外账中没有人。
两个士兵顿时惊惶,拔刀追了进来。
“退下。”
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两个士兵退出帐外。
萧君绾站在帐中,迟迟没有等到屏风后的人走出来,他不肯出来,那她进去好了。
刚迈出一步,又听闻冷冷的一声:“没听见?”
原来凌浩是让她退下,萧君绾置若罔闻,大胆走到了屏风后,却又沉着眸子不敢抬起。
怕见他陌生的目光,怕他当着她的面,说那些冷得如针攒心的话。
她知道,凌浩就在眼前,她缓缓开口:“对不起。”
这句话憋在心里已经快一年了,当初她一走了之,是她相负,无论今后会如何,终是她有愧,她歉他一句道歉。
凌浩没有回应,无动于衷,接着帐内又陷入沉寂……
她鼓足了勇气抬头,渐渐看清了近在眼前的人,却见他目光冰冷,冷得陌生,
而那面容,一年来,只在梦里见过,如今看得真切了。
萧君绾的视线霎时变得模糊不清,泪水迷了双眼,她急着抹去眼泪,生怕一个看不清,他又不见了。
她缓缓开口:“好久,不见。”整整一年相思入骨,太多的话说不出,太多的话不敢说,万千相思只化作了这寻常的一句。
凌浩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目光清寒。
萧君绾低下了头,他们之间是否只剩下最后一丝熟悉,这丝熟悉,只是让他不至于把她赶出去,再无其他。
所以,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参见王爷。”萧君绾恭敬行礼,神色也变得漠然起来。
凌浩移步,走去外帐,于案前坐下。
萧君绾跟了出去,毕恭毕敬地站在帐中。
“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又在她心里添了一层寒意。
“王爷不想打祁国,又为何要举兵围城?”
“这,与萧尚侍无关。”
萧君绾扬了扬唇角,道:“王爷也说了,我是祁国的女官。”
“让一个女官来和本王谈条件,可见祁国已经走投无路。”
“是我要来的。”
“那,你想要如何?”
萧君绾沉默不语,心下来了气,他竟会这样翻脸不认人。
“不说,那就别怪本王没给你机会。”
他如此轻易地抹掉了过去,萧君绾心里的结却解不开,心里的火愈燃愈烈。
她没有作答,而是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王爷怎么不带王妃一起来?”
凌浩微皱着眉,看着萧君绾,启唇:“与你何干?”
冰冷的字,剜心,萧君绾愣了片刻,扬唇:“是,与我无关,是我失言了。”说完,决绝离去。
早知再相见,竟然是如此局面,还不如不见。
回到营帐里,紫英问道:“王爷同意撤军了吗?”
萧君绾坐下,凝望着桌上的烛火,轻言:“撤不撤军都不重要。”
“那小姐来的目的是……”
“不说了,早些睡吧。”
“看来小姐和王爷是不欢而散,我觉得小姐应该换身衣裳再去,这身女官的衣服只会加深小姐与王爷之间的隔阂。”
萧君绾想也不想即道:“不去了,什么衣服都一样。”他眼里的人,已经不是她了,又岂会在意她穿什么衣服,何况她从牢里出来就骑马出了城,哪里还有别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