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邋里邋遢的山羊胡老人用扫帚把北海清扫了百余年,百余年后,北海干净了许多,而老人手中的扫帚也终于脏了。
现在李默兰接过了那一把脏兮兮的扫帚,他要做什么?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接过了那一把扫帚,便是继承了他老人家的意志。
而在这个目的没有完成之前,他可绝对不能死。
月光下的少年站在疮痍满地的官道上,执剑而立,眼睛明亮的像是九天星宿。
他大声道:“再来!”
不要命的呼喝,同时也是嘲讽。
你为什么还可以这样不要命的挑衅?
那个以星辉为剑的剑客,那个以海浪为拳,以及吴玄霜都这样想到。
三个前辈高手,成名都是数十年前,如今竟然联手战一个后生晚辈还被别人如此轻视,这简直是把他们的尊严狠狠的践踏,哪怕在出手的霎那他们就已经不要脸了。
这十年中的年轻一代无疑是北海千年来最为出彩的一代,几乎人人都可以发挥超出这个境界的战斗力,其中李默兰绝对是名列前茅,竟然硬生生的能够扛住三个前辈的联手!
星河横空,这是那名剑客的剑意。
海水倒立,这是那位拳师的拳劲。
寒意愈发浓郁,远处临安城的城墙上那些观战的军士官员们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明明相距数百里却依然忍不住要裹紧身上衣服。
一条冰龙破空而至,这是吴玄霜当年的成名绝技,如今再次出世,带起阵阵惊呼!
轰轰轰,大地上沟壑纵横,不远处的山沟被寒冰凝结,山林中的树叶被星辉撕裂,参天巨木被海水冲毁。
无数修行者恐惧的向更远的地方避退过去,这里的惊天动地已经超出很多人的理解范围。
连月光都因为恐惧而躲在了黑云后方,使得这里的天际骤然一黯。
尘嚣之后,一个身影依然站在那里。
他,茕茕孑立,仿佛一尊永远不会倒下的撑天石柱。
不是很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却宛若真正的山岳,就像是临安城煌煌而立于天地风云之间。
李默兰的身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他想起了五千年前那一场旷古大战,他想起了那场千万剑气冲天撕裂云霄的神话血战。
跟现在的他,是不是很相似?
现在的他,看起来也仿佛是要死了一样。
他其实是真的快要死了,但是他的眼睛却看上去很精神,眼眸里仿佛藏着很多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但是他却很想要抓住那些在心头一闪而过的感觉。
星河再落。
海浪如潮。
千簇雪崩。
无数攻击周而复始,群山环抱的这一片空旷山道上,不断的有异象纷呈。
那些攻击若潮水绵绵不绝,冲击着海水中的那一块屹立不倒的礁石。
剑客的剑气宛若无数星辰幻生幻灭,几乎将他手中的龙象剑击飞脱手;拳师的拳头若山若海,沉重无比,几乎要打断他的骨骼,千百拳至,带起蓬蓬血花。
吴玄霜被少年的恐怖意志所震惊,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莫名的悚然,攻击更加凌厉,不求保全自己,只求能赶紧杀死这少年,可心中的诡异古怪却越来越浓,最终化为某种恐惧的感觉。
环绕在李默兰身边的护体真气碎而重聚,再聚再碎,再碎再凝,只是每一次都愈发脆弱。
他仿佛真的在走往死地。
可是他的眼睛里为什么都看不到对死亡的恐惧?
吴玄霜这样的想着,却看到了这个看上去已经疲软到无法再站立起来的少年,抬起了手。
抬起的不只是手,还有剑,北海龙象剑。
他想要做什么?他还有余力吗?
旁观者们沉默的猜测着,先前这个少年几乎没有了声息,除了防御便没做过别的事情,他们都觉得他应该没有还手之力了才对。
“昔日有渝北仙人剑剑七十年,剑剑斩却仙人颅,为天下人铺路,我没有那么厉害,但是,我怎么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意揉捏。”
他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仿佛风儿一吹就会倒下,弱不禁风的样子。
他轻声说道:“你们知道张春生当年的那一剑有多厉害吗?你们不知道吧?但是你们很想要感受一下吧?”
“我会噢,刚刚学会。”
“所以,你们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的一剑七十年?”
“虽然没活够岁数,但是好歹掌握了一点儿皮毛。”
说着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闲话,他剑锋一甩,在夜幕下的空气中留下一道剑光所形成的银弧。
他咧嘴一笑。
“我代渝北仙人让你们见识下,这一剑七十年!”
一剑出。
沙尘四起。
天地之间无数剑气冲天而起,撕裂云端。
亿万沙砾四处飞舞,在月华下熠熠生辉。
空气中数百数千半透膜的波纹形成相互交错的涟漪,宛若风吹草动后的潭水。
剑客口吐鲜血,倒飞数百丈,虚弱不堪,震惊的发现自己的生机竟然被斩去了一截。
拳师面色灰白,面目瞬间苍老,他最是不擅长防御,更何况这还是岁月流逝,几个瞬息之后,便化作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倒地不起,彻底死去,原来不知为何,他剩余的寿元也已经不多了。
吴玄霜连连倒退,身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