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水莲的解毒方法那么古老,那么老土,那么……恶心,但很有效。
就是水蛭吸毒法,让天机泡在大木桶里,用无数的水蛭吸他的毒血,然后,它们一层一层一层死了,尸体密密麻麻地浮在水面上,据月水莲说,这样的清毒,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每天有一定的时辰,随着时间逐渐递减,最后才能完全清除毒素。
因水蛭入药,所以大兴府药局在郊区辟有专门饲养医蛭的小片水域,又正春暖花开,可以轻易获得。
总是保住了天机一条命,试刀杀人犯也解决了,月水莲和月空冥不能耽搁,连夜离开大兴府,前往锁阳城,按照皇帝的计策,对付伊州刺史傅雍。
由于天机不能挪动,又情势危急,尊自登基以来,破天荒在宫外过夜,顾不上脱脱渔还在妊子反应期。
天机总算是醒了,躺在那里,脸色就像尸体一样灰败,因为中毒,视力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只低声地,断断续续道:“这位……兄弟,多谢你救了我……”
兄弟?尊瞪着他,心想,你岔辈儿了吧?
一定是他怕自己担心内疚,又开始瞎逗,就像第一次见面。
七岁的孩子,一个没有母妃,遭父皇厌弃的小皇子,可怜惶惶地,天机就开始用尽办法逗他笑,然后往死里逼他练武……
“你别贫了!才捡回一条命,少说话,很伤元气的。”
尊训斥道。
但对方还在逗,一本正经追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这是哪里?”
尊气乐了,“这里是风月之地洛神馆,我是当今骊贵嫔的男宠,名叫一郎。”
果然,他在天机的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
但确定了身份之后,对方急迫地问出了匪夷所思的问题。
“那个,一郎兄,我想问的是,金凉兵……撤了么?洗马关保住了么?白陀城琉璃王宫是否安然无恙?”
这一连串的问题,分明已经不是师父和徒弟开玩笑了。
估计换一个人就会认为天机是疯子,根本听不懂,但尊仔细看他认真的神情,心里琢磨:金凉兵……洗马关……白陀城琉璃宫……
“喂!你别不说话呀!战事到底如何了?元起叔侄打过来了吗?”
天机用最后一点儿力气,低声问的越发急迫,尊盯着他看,不知道怎么联想到他在宫里琉璃馆里吃了致幻蘑菇,用刀刺进自己胸膛的时候,问的那一句话:你就是金凉皇帝?
联想到脱脱颜飞在莲花寺明明可以杀了此人,却没动他一根头发丝。
联想到,天机的来历不明,三清观里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说清他从哪里来,只知道是原来的方丈郭慈航道长带来的,而那位道长十几年前就仙逝了……
当下不回答他的话,一挑剑眉,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谁?”
天机想了想,回答:“哦,不瞒这位恩人,我是琉璃国太子尚胧。”
相识十三年,此刻尊才终于知道了天机老道的本名,或许,他自己也是才想起来,否则,这么大逆不道的名字,他不会当着金凉皇帝说出来。
尊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语气若无其事。,
“你……确定么?你就是什么尚胧?”
天机点点头,“当然,你能告诉我想知道的那些事么?”
尊很痛快地回答:“嗯,不用担心,金凉兵已经撤离了,洗马关固若金汤,白陀城琉璃国安然无恙……”
是么?
天机的脸上一丝喜色掠过,代之的是冷漠,“没想到,你这个人……撒谎连眼睛都不眨……”
即使对方没睁眼睛,也是心明眼亮呢!
尊的俊脸微泛红,“你现在最好别说话,更不能激动生气,否则毒液攻心,有性命之忧……”
天机打断他的关心,苦笑道:“其实在打仗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结果了……鸡蛋碰石头,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尊问:“那为什么还要打呢?为了一个轻浮的女人,让成千上万的士兵去送死,当真是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生平第一次和这四个字联系到了一起,天机不答,但心里如掀起了一场狂怒的海啸,脑海里出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的惨烈……
都是他干的,他的恶业,与其说那七万琉璃士兵是死在元起叔侄手里,倒不如说是死在自己这个监国太子手里……
“告诉我吧,事实的全部……”
此时,天机的身体僵硬麻木,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就像老天把在他眼前遮住的帘,忽然掀开……
因此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傲气凌神,尊从来没他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不详,凝重,悲情,还有亡国之君的无奈……
只得告诉他:“既然你心中早已经知道后果,那我就来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能太激动。”
天机点点头。
尊道:“就如你所说,你带领的琉璃兵和元起叔侄的金凉兵那一场战役,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你全军覆没,金凉兵破了北原府的洗马关,长驱直入,攻陷了大王府之后,直逼都城白陀城,及到了白陀城,见四门大开,琉璃国的文武百官和老百姓迎元起叔侄入城……”
天机目呲欲裂,“不战而降?他们身为琉璃国的臣民,真是不忠不义!无耻之极!”
尊冷冷道:“你答应过我不能激动,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难怪当年会那么冲动,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毁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