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若以为只是被收回四份册宝夹纸就算完了,那她真是错了。
皇帝对她的厌恶,已经不仅仅是对她个人,乃至她宫里的奴才。
与“爱屋及乌”截然相反,皇帝将对她的厌憎,也开始蔓延到了那拉氏的母家亲族身上去。
她被收回四份册宝的两日之后,亦即五月十六日,皇帝下旨:“更换副都统讷苏肯,往阿克苏,同参赞大臣绰克托办事。”
简单的一道旨意里,便有两件事去:其一,革去了讷苏肯的副都统之职。
讷苏肯以皇后那拉氏侄子的身份,承继一等承恩侯,同时兼任正红旗蒙古副都统。因承恩侯是从皇后丹阐这儿来,虽有俸禄,却无实职;故此讷苏肯在乾隆二十八年前后得了正红旗蒙古副都统这个官职去,一向十分看重。
可是当那拉氏的四份册宝被收回,他的副都统之职,便也跟着飞走了。
其二,皇帝又命讷苏肯赴阿克苏,在参赞大臣绰克托手下办事。
此时乌什正乱,阿克苏与乌什毗邻。且阿克苏与乌什,曾经都是霍集斯家族的地盘儿,两城内的伯克们同气连枝,故此阿克苏本身已经如坐在火山之上——阿克苏几乎已经等于是平叛的前线。
皇帝将个外戚、承恩侯,给活活摆在了这样的地方儿,可见皇帝对那拉氏母家一族的厌恶之情。
讷苏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可是他倒是也不糊涂——终究三月里,他已经接着了皇上对于他姑姑擅自剃发之事的密信上谕,从中窥知了皇上的大怒去。
故此五月里得了这样的旨意,他心下自知因果。
他家一门的荣耀,都是从他姑姑这儿来的;他父亲、她自己的爵位也拜托姑姑封后所赐——如今,便也合该他们一家跟着姑姑吃挂烙儿了。
得失一场,也算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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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处置那拉氏和讷苏肯之时,婉兮已在宫中主持八旗女子挑选之事。
这一年中引见的八旗女子里,婉兮最为欣喜地是看见了九爷和篆香的女儿——福铃。
已是又有几年不见,福铃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她的眉眼像极了篆香,立在一群秀美的女子中间,依旧是明艳动人,无法遮掩。
而她的气质上,更有九爷的几分气度。从容不迫,进退自如。
婉兮十分喜欢,更是早早儿就指给了舒妃和语琴两人看去。
舒妃看了先笑,“哎哟,既是我妹子家的闺女,那我得回避。”
婉兮瞟着舒妃笑,“你自是该回避。只是……我倒怕永瑆那孩子听说了,反倒失望。”
语琴爷不由得扬眸,凝注婉兮来。
婉兮含笑道,“小前儿麒麟保在宫里长大,曾经在我的永寿宫,跟永瑆他们一起睡过一铺炕。虽说身份有别,可是他们倒像是兄弟手足一般,并不见外。”
“后来为了麒麟保,福铃小前儿倒是进宫来过一回。也在永寿宫里,撞见了永瑆去。”
婉兮抬眸凝注语琴,“永瑆那孩子姐姐还不知道么?也是一张好嘴,当真是比麒麟保更早就猴儿精去了的。可该着人家福铃是麒麟保的姐姐,从小最是懂如何收拾猴儿精的,这便竟然将永瑆也给拿伏住了,叫永瑆那天都当场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作揖,连连说‘大妹妹,饶了表哥我这一回。’”
语琴听得柳眉轻扬,也举袖掩口而笑,“表哥表妹?哎哟,可不是嘛!”
“若从国亲那算,忠勇公是国舅爷,那忠勇公的大格格自然就是皇子们的舅家表妹;若从内亲算,舒妃是九福晋的亲姐姐,永瑆又是舒妃你抚养的,那便更是两姨的内表亲了!”
舒妃自是笑,眼波盈盈,却是抿嘴不说话。
婉兮冲语琴眨了眨眼。
语琴便一笑吩咐晴光,“我可不管你皇贵妃主子和舒妃主子,总之这个傅家的格格,我看着好。我要抢先给记下名儿来了!你去告诉内务府大臣,叫这位福铃姑娘留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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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婉兮和舒妃也都各自记了几位勋贵世家格格的名儿。
今年因挑选女子,主要是为皇子、皇孙配婚,故此母家门第是顶要紧的。
三位主位挑中的女子里头,家世出挑的除了福铃之外,还有和硕额驸富僧额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小伊尔根觉罗氏,正是四阿哥永珹福晋的亲妹子;
此外出自前朝勋贵之家的,还有总督爱必达的女儿钮祜禄氏。这位小钮祜禄氏与兰贵人出自同门,也是皇太后同族的晚辈。
虽说总督爱必达此时获罪在身,可是这钮祜禄家族终究是前朝最为显赫的门第之一,更何况还有如今皇太后在呢。
除了前朝重臣、满洲勋贵家族的女儿之外,还有几位出自蒙古台吉、扎萨克之家的女儿。多是同出于博尔济吉特氏。
初看之事办完,终归这些留牌子的女子还要留在宫中居住,复看、再复看。最后哪位女子配给哪位皇子皇孙,或者能充后宫的,还要皇上来亲自定夺。
婉兮作为皇贵妃,头一次主持完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去。
回到寝宫,语琴便也笑,“福铃虽说不是九福晋本生的格格,却也终究是九爷的女儿。你瞧舒妃高兴的哟,连我看着都跟着欢喜。”
婉兮握住语琴的手,“我跟舒妃终究都曾抚养过永瑆,我们两个自然都是看好福铃这孩子配给永瑆去。只是我们两个都不便张口,多亏姐姐帮衬去。”
语琴便也笑了,“幸亏是咱们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