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还是刘?”听完老妇人简洁的回答,她一愣。
那弟弟总算派上了点用场,也是没敢说话,只突然起身沾了些她的茶水,还差点打破了茶杯。好在王管家眼明手快,明明前一刻身在几步远,居然一个跨步一弯腰在半空中捞起了茶杯。
男子惊慌,不住对着王管家赔罪。王管家只笑笑地一边宽慰他,“不妨事,不妨事。”一边把茶杯递给了梨子,用眼神示意梨子给她换个茶杯来重新奉茶。
王管家露了这一手,不曾与她对视,却让她心中一凛。王管家懂武?
这时,男子已经立即回到原位,用手指在地上写出了一个‘由’字。她先将对王管家的惊疑收起,这个姓氏确是第一次见。
“由囝囝……由囝囝……”她低声念叨着,念叨着……嘴边浮现了一些笑意。这名字念着倒是觉得有些可爱。
趁着她面上一软,小媳妇偷偷掐了男子一把。
男子支吾着,几次抬头都没敢看向她的脸,最后也只是盯着她肩膀位置,清了下喉咙,才出声道:“大小姐,您这样问,未免太过无情。”
“哦?”她脸上的笑容还没退,此时听到男子这么说,回了一声,声音里也还带着些笑意。
她含笑看着男子,看到男子一愣之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的视线顿时一抖,立即又压低了视线。
静静等了片刻,她一直含笑看着他。男子怕她,再没敢抬头,但也感觉到她的视线由笑到淡淡到灼灼。男子慌乱,她再等不到他的下文。
“我无情?此话怎讲,你不继续说?”她不想再等,说完这句不等回答,继续道,“那我帮你说。”
“桃子怎么死的,你们不曾问。一进屋便是哭闹不休,我也没有办法解释给你们听不是?现在你们听好了,桃子是病死的。我先病倒,病愈桃子已经熬不过,不能怪府中急着照顾我,轻忽了桃子这个丫鬟的病情。要怪,也只能怪桃子命薄。”她这样说着,语气生冷,似是拿自己的命娇贵与桃子命贱做比。
实际上,只有她自己心里知。有些内情,说不得。她说的也是实话,看表面就是如此。至于二娘为了害她,却最终只害死了桃子。就算说出来,这三个人又能跑到二娘面前为桃子出头吗?不能,所以她也不用多事。她语气生冷,实际上是依然掩盖不了对二娘有气,自己气闷。
她语气生冷,说出来的内容,听在三人耳里却有了另一番理解。
看他们脸上一白,她也猜到了。
桃子好端端的一个十五六岁丫头,虽然只是累倒沾染了风寒,她这个主子自己都病着,没能照拂桃子,桃子病死,都不能怪她,不能怪将军府轻贱了下人的命。所以,要拿桃子的死说事儿,他们是讨不到便宜的。
要说她无情。她就是对桃子有情,感念桃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才会请他们三人来。他们心知肚明。
偏偏,男子还是胆小懦弱,如果他真的敢跳起来指责她,怒骂这将军府。不问道理原因,就只因为亲人死了,而悲极大闹。她都会信了这三人真对桃子有感情,血浓于水,他们也才有资格骂她无情。然而,他不敢,只因他心中其实并无悲痛,更何谈悲极了丧失理智。
先头的说辞,不过是他文人嚼酸罢了。找个突破口指责她,她要是问心有愧,他们就好顺势等着她自行多给补偿。
天真!
先不说她对桃子问心无愧,有的只是太多感激,几多不舍。她现在在他们面前做出大将军府嫡女大小姐的样子来,他们怕是比她明了,买来的丫鬟,就算主子真的打罚而死,主子都不必心中有愧。
“你们没有答我,我也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说着,突然起身,不等三人反应过来已经绕过她们,向着门口走去。
“王管家,把卖身契给他们,就给他们二十两银子,派人帮他们把桃子小心抬回去。”她说完,便大步走出了房门。
灵堂里遮阴,外头日晒,初一出来她顿时眯了眯眼睛。她是倦了,不想再多跟他们废话,急着出来,也是心中越来越气闷,急着吸一口外头新鲜的空气。
大口呼吸了几口,刺眼的阳光适应了,身子便逐渐只感到温暖。她心中的气闷舒缓了许多。
忍不住,她还是回头,想去再多看桃子一眼。
她突然回来,屋中的人都没有防备。
两个小的暗自推搡着,嘀咕着一些不好的话。主要大概是小媳妇埋怨男子不争气之类。她没有细听,也不想听清。
只是一幕,让她一愣。
王管家没有急着离开去找小厮来帮着抬走桃子,而是跟老妇人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也住了口。
而老妇人,站在桃子身前。也不知她有没有细听王管家的话。桃子身上的白布早前因为他们的哭闹而皱巴巴,早就露出了桃子的大半张脸。老妇人正怔怔地看着桃子,原本干涩的眼里正巧在她进来的一刻滑出了一颗晶莹。
她愣住了,便在门口止步,也没有出声。
老妇人不察她返回。
老妇人可能都没有察觉自己流了泪。她就只是怔怔地,仔细地看着桃子的脸。看着看着,那双饱经风霜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桃子的脸,触手冰凉,老妇人的手更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轻抚上了桃子的脸颊。轻轻抚摸了两下,突然缩了缩手,又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她的手太粗糙了,怕摸疼了桃子一般。然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