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张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自成的侃侃而谈虽然中规中矩,但已经有了苗头,正在往他猜测的方向演化发展,越来越明显,让人心惊,紧张不已。
“唐太祖李世民曾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一刻,在场的要么是书生,要么就是老学究,当然知道“人”是指的民,只是为了避帝王的名讳、李世民的“民”字,才以人代民而已。
李自成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装模作样的学人家引经据典,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自成突然卡壳了,似乎忘记了说辞,昨晚突击死记硬背的名言,干咳了两声,随即转而说道:“然而,无论是先贤孟子的那个时代,还是明君主政之时,百姓的地位何时被重视过?微末小民,不外如此。撇开土匪、恶霸等等这些宵小之辈不说,历朝历代以来,压在百姓身上的两座大山,一是皇家,二是官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宫的气氛变得骤然有一些紧张起来,一种莫名的诡异开始弥漫,以张溥为首的这些老顽固更是心理咯噔一下,浑身一个激灵,暗道“不好”,就要阻止李自成。
费以君王,枉论皇族王室,那可是大罪!即便是在引据古人之言,若是被有心人操弄,后果很严重。不仅眼前的这个冒失而又狂妄的年轻人获罪,就连他张溥也会跟着受牵连。
然而,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大爷开始信步而行,走出这片区域,游走在院落里,嘴里还在巴巴个不停。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中第,名闻天下,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光耀门楣。然而,这些读书人之中又有多少真心是在做学问?又有多少人心系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唐朝的房玄龄、杜如晦之辈,宋时的包拯、寇准之流,亦或是本朝的海瑞,好官清官,不过寥寥几人,他们又能管的了多少?纵观天下大事,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之人,一心为民的又有几人?有多少人为天下、为黎民而做官?”
“不可否认,每个朝代都有好官,都有一心为民的清官,也有惩治贪官污吏的衙门,更有高高在上的皇帝监视着这些官员。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不管是刑部,还是御史衙门,亦或是布政使,或者总督、巡抚,这些官员都可以监督官员。”
一番言论下来,引得众人频频点头,张溥也是微微情书一口气。然而,李自成的话音一转,有让其将心眼提了起来,紧张不已。
“可是,这些管理官员的制度和措施,都是自上而下的,绝大多说又主要集中在京师。我刚才说了,天高皇帝远,交通有这么不便捷,远的地方,传递一个消息需要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问题就来了,被选派各地的官员即便是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短期之内,朝廷的那些检查部门很难起到作用。即便是到最后,贪官污吏得到了律例的惩治,或是被收监看押,或是流放到蛮荒之地,亦或是被砍头,被满门抄斩,百姓得到的伤害已经无法得到弥补,仅此一点,不可谓天下百姓的悲哀,又无可奈何的一点。”
最后的一段话仿佛震耳欲聋的警钟,极具有震撼力,使得众人深思,久久不语,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在弥漫。
李自成很满意自己的表现,隐隐有一些自得。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那请问阁下,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割除这一弊端,针对这一难以根除的吏治毒瘤。”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循声望去,见问话之人乃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窝深陷,身材消瘦。
一看之下,李自成顿时眼前一亮,认得此人,正是东林七君子之一黄尊素长子,黄宗羲,徐霞客曾经详细的讲述此人,备受推崇,不仅熟读经史子集,深谙古今历史,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读书人,思维独立,还精通天文历法术数之道,像徐霞客一样,也是一个地理学家。
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随即脱口而出:“很简单,那就是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不让官员为非作歹,没有滋生为祸百姓的土壤。”
“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不仅是黄宗羲在默念这句话,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念念有词,嘟囔着这句话的意思。
很显然,对于这样的新概念、新名词,除了李自成之外,没有人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内涵,蕴含的意思。
“在下愚钝,实在不明白‘将权力关在笼子里’这句话的意思,还望仁兄细细讲来,提点一下。”黄宗羲深鞠一躬,姿态放得很低,满脸的不解,说出了众人同样的疑惑。
“呵呵...这句话剖析起来很简单,权利二字,阁下和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是指的什么,重点是在笼子二字。所谓的笼子,不仅代表着自上而下的朝廷监督制度,还应包括和健全自下而上的检举和揭发,下方一部分权利于百姓,使得为证一方的官员不能肆意妄为。”
很显然,李自成说法虽然更深入,但依旧很笼统,不能让众人完全理解,只是脑海里出现了一丝明悟,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就会霍然了解。
“这个吏治的弊端、毒瘤,之所有长久无法根除,就是因为历朝历代采取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头疼治头,脚痛医脚。”
“既然官员祸害的是百姓,那么,要想根除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