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搞笑的莫过于,其中一个单于还是匈奴的死敌汉朝皇帝所册立,而那位姑衍单于偏生在匈奴曾经的龙城祖陵即位。
以至于在法理上,汉朝所册立的姑衍单于,反而是最有合法性,最符合匈奴传统的单于。
于是,别说匈奴人自己了,西域诸国,也都是风中凌乱。
以至于有识之士,已经明了——无论现在在漠北的那场匈奴单于之争最终谁能胜出。
恐怕最大的得益者,都将是汉朝!
原因很简单,如今,匈奴五单于并立。
五方各说各话,各行其事,相互指责对方是伪单于,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地所生日月所立的撑犁孤涂。
于是不知不觉中,汉朝人册立的姑衍单于哪怕在漠北也有了姓名。
换而言之,无论最终谁赢了,他都不得不尴尬的面对一个现实——汉朝所册立的姑衍单于,将与之共享冒顿、老上所打下来的匈奴帝国的基业。
只要姑衍单于在旧龙城存在一天,漠北的单于就不可能真正的拥有自称撑犁孤涂的底气。
更没有了代表所有引弓之民的合法性!
更尴尬的是,在可以预见的长久未来里,假如不发生什么改天换地的意外的话。
漠北的匈奴人将对那位姑衍单于毫无办法。
甚至极有可能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后者的存在。
这个事情,原安糜明白,翁归靡更清楚!
但……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翁归靡沉声道:“格里当,作为狐狸、豺狼,想要吃到肉,就要学会和龙、虎、狼合作!”
乌孙一国之力,是撬不开大宛人坚固的城防,更砸不开那些拿着长矛坚盾黑发褐目的宛人的军团的!
“可是……”原安糜却很不服气:“我们何必和匈奴人合作?”
“非要合作,为什么不找汉朝人?”
“大不了,我们将从大宛找到的黄金、丝绸、珍宝、美人卖给汉朝人,换取汉朝的甲械兵器……”
翁归靡摇摇头,问道:“格里当,你见过猛虎进食吗?”
原安糜愣了愣神,然后点头道:“当然见过,我还猎杀过好几头猛虎呢!昆莫,我的穹庐里的坐垫就是用虎皮的,你不知道?”
翁归靡看着自己这个傻弟弟,叹了口气,道:“你既见过猛虎进食,那么,格里当,我问你,你见过猛虎什么时候剩过肉?”
“虎之性,残且贪,胃口又大的很,一顿便可吃掉大半匹马……”
“哪怕是剩下的肉,它也不会丢给豺狼狐狸,而是会拖回去,喂给自己的孩子或者藏起来,作为来日之食!”
“且,虎的独占欲极强,控制欲极高,它们不会让任何进入其视线范围内的豺狼、狐狸有偷食的可能性……”
“猛虎况且如此,龙呢?”
翁归靡仰着头,看着那碧蓝的天穹,道:“像龙这样的异兽,若是捕到猎物,可愿留下一丁半点给别人?”
“怕是连皮带骨,全都吞了个干干净净!”
“汉,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啊!”
“有那么夸张吗?”原安糜不是很相信的嘟囔着嘴,他总觉得别人把汉朝神化了、夸大了。
在他看来,汉,再大也就是西域所有王国加起来的水平罢了。
比匈奴人强,但也未必能强到那里去!
“就有这么夸张!”翁归靡叹道:“去年,小昆莫曾去过汉朝的长安,回来后,我曾问过小昆莫:汉都长安究竟有多大?”
“你可知,小昆莫怎么回答的?”
“泥靡怎么说的?”原安糜问道。
“乌孙全国之众,进入汉都之中,如溪流之入江河……”
“而汉都长安,却非汉最大之城,闻有汉城曰临淄,口百万之众,市井之人,挥汗成雨,举袂成幕,连衽成帷!”
“仅仅只是汉之河西四郡,便有人口百万之众,有带甲十余万之锐士!”
“控弦之士,不下五万之众!”
“以其一隅之地,足可灭国亡族!”
“更遑论,如今汉朝河西之帅,乃是那位蚩尤将军!”
“你听说过那位蚩尤将军没有?”翁归靡问着原安糜,后者懵懵懂懂的点头,道:“有所耳闻,但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匈奴人曾在其手中吃了大亏!”
“何止大亏!?”翁归靡低声道:“若我告诉你,这位蚩尤将军就是导致如今匈奴内乱,五单于并立的元凶呢?”
“啊……”原安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原本也不敢相信……”翁归靡叹着气,道:“但却不得不信啊!”
“中国之地,果真人杰地灵,英雄辈出之所!”
“汉之骠骑将军,纵横天下不过三十余年,便又有新人乘势而起,一战封神!”
“你可知,就是这位蚩尤将军,只率不过数千汉骑,带着乌恒骑兵,便自漠南战至漠北,渡弓卢水而过难侯山,先后败匈奴大将数十,杀伤、歼灭匈奴数万之众,然后在匈奴主力面前,于其圣山狼居胥山祭天,圣城龙城祭地,带着无数缴获,安然撤回漠南,而匈奴十万大军,竟不能伤其毛发一根!”
“此战之后,匈奴闻其名而丧胆,竟不敢直呼其名,只敢以‘张蚩尤’称之!”
“啊……”原安糜听着,就像听神话一般,心里面震怖不已,心道:“这等人物,如今竟主宰了汉朝河西,手握十余万大军,谁还能在其面前有信心与之一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