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滑落了眼泪,樱友藏也像个孩子一样止不住地大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没人能听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的破碎字句:“不要……不要离开……不想改变……想永远在一起……太可怜了……唔——”
樱小竹好像很无奈似的,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一下。
“好了,老头子,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早晚都有那么一天,这是件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公平的事……曾经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能成为真正的家人,这就够了。”
说着,她温柔的看向戴着面具的少女,露出微笑:“是重要的家人,对吧?”
大野看到久久伫立在原地的小丸子,朝向樱小竹仰起脸,很重地点头,跟着拾起了桌上那枝白花。
樱家奶奶露出比先前更明丽的笑容,轻快地推了老头子一把,令他站到窗户一侧,自己则跟着站去另一侧,两人的手一同扶在窗棱上。
然后她朝大野“嗳”了一声,抬起手肘冲他握了握拳,满面鼓励的笑容:“大野君,可以请你站到小丸子身后吗?”
小丸子已经站在了窗户正中央,面对着那片无垠的花田,好像要迎接什么到来般坚定地挺直腰身,合握住手中的白花。
当大野站到她身后时,她也微微向他侧过脸,尽管看不见她的面容、神情,他却能感受到被认真注视着的视线,伴着稍许类似笑容的意味。
她需要他的帮助。
或许只需站在这里,离她近一些,给予一点勇气和支持。
“那么,要来了唷——”
樱小竹音落的一刻,原本封闭的窗户被她与樱友藏合力推开了,几乎就在缝隙产生的那个瞬间,嘶鸣的风呼啸着涌进客厅,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随之而来,充盈在整个房间中。
好像是草生植物被碾碎在地里散发出的黏腻甜香,愈来愈浓烈,以至于让人感觉不适。
这种味道的穿透性太强了,像有实体似的,直往人喉咙里钻,咳也咳不出东西,呛进眼睛里,再怎么眨眼也无法隔绝它的侵蚀。
接着他听到了比之前玄关处传来的异声更猛烈的巨响,跟着是什么破碎的声音,清脆到刺耳。
庞大、扭曲的黑影出现在窗边,近在咫尺。
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将手抚上她的后背,助力她直面前方,平静地开口:“加油,小丸子……连同白鸟空一起。”
大概,真的成功消除了最后一丝瑟缩与迟疑。
将身子探出窗外的一刻,便被一拥而上的黑影吞没了,两道交叠在一起像水纹般波动摇曳着的黑影,将她从窗口卷离。
“小丸子——小丸……”樱友藏以惊惶的语调呼唤着孙女的名字,奋不顾身的扑向黑影,却在即将触及黑影的一刻,被樱小竹死死拉住手臂拽了回来。
“别过去!没关系,没事的——”樱小竹吃力地阻拦着樱友藏的介入,一面转头冲大野喊道:“快!快把窗户关上!——”
听到樱小竹的吩咐,大野立刻将手够上窗棱,但在正式关上窗户之前,他也不可避免的停顿了片刻:“要把小丸子和黑影关在外面?”
“关上窗户!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也不相信小丸子吗?——”
伴随着樱小竹焦灼尖利的叫喊声,大野注意到房间中产生的变化,这间屋子好像……变得有点透明了?
不,不光是屋子,连樱友藏和樱小竹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
意识到这点,他连忙关上窗户,即便如此眼前的一切还是呈现出明眼可见的透明,好在程度没有进一步加深。
猎猎风声随着窗闭的一刻骤停,直到这时,樱小竹才喘着气松开死死拉住樱友藏胳膊的手,继而埋怨地搡了他一把:“老头子你真是老糊涂,咱们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非得瞎往前凑,给孙女添堵。”
樱友藏似乎也意会过来什么,不好意思地冲夫人低下脑袋,嘴里喃念着感慨,“唉,我也是一时太担心小丸子才……哎。”
大野趁两位老人说话的功夫,试探着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他们的身子。还好,虽然看起来透明了一点,摸上去还是实在的。
樱小竹见了他这小动作,略微展眉,挺认真跟他说了句:“放心,咱们还不到时候走呢。”
不过大野并没有仔细听她说的话,在确认过两位老人没什么大碍后,他已经把注意力彻底转向窗外,小丸子所在之处。
吞没小丸子的黑影从两个聚成了一个,或者说是贴合的太近以至于让人分看不开。黑影并没有带着她离开屋子太远,而是停留在花垄边缘左左右右迟缓地打转,移动方式和头重脚轻的龙卷风差不多。
隔着房窗用看的根本看不明白外面究竟发生着什么,但大野还是坚持死盯着那团除了黑色外一无所有的影子不放,他总觉得若是看得更用心一些,多少能对置身影中或许正在以某种方式和什么苦战的小丸子尽上一份绵薄的支持。
他完全相信小丸子会平安回到这里,脑海里根本没有留存不好臆测的余地,只是满心期待,又有点焦急的盼着她快点回来。
等待的时间比他预期的漫长,在黑影产生变化前,田埂上的白花开始有节奏的摇摆着,挥舞着骨朵、枝叶,舒展出比先前更具活力生机的姿态,花瓣也不再是惨淡的苍白,重染初见时的明艳色彩。还有那些跌落在泥地间,伤残到失去飞行能力,甚至应该已经死去的蝴蝶,此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