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沭睁开眼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在地府,可是地府的画风又不可能如此淡雅别致,加之闭眼前似乎看到了月神,于是她大胆猜测,估计是在天上。
她成仙了?
不,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天上压根没有什么神仙,有的只是一望无尽的宇宙。
所以,她八成是……侥幸没死!
八成太少,是十成,她确实没死。因为,身上的伤口会痛!有痛感就是没死!
凌沭原是想翻个身,一时忘了自己受伤的事,不留神就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因为青衣正在她床边守着,可能是太累了,趴着睡着了,睡的还挺沉。
凌沭估计青衣肯定衣不解带地守着她,没日没夜的,所以她现在只能张嘴无声吸气,尽量不发出声音,样子十分滑稽。
凌沭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总之浑身僵硬难受,起来坐着缓了一会儿,才能够下床站着。
拿了件外衣轻轻披在青衣身上,凌沭慢慢挪到门口,而外边的景象让她惊讶万分——青山绿水,桑竹梨林,一排排的小阁楼木屋错落有致,又有良田美池、阡陌交通。
这就是一处活脱脱的桃花源啊。
“哇……”
凌沭不由得看呆了,扶着门框出来,回头看了看自个儿呆的地方。
她现在住的也是个小阁楼,有三层,规模似乎也比旁的大。此刻她正在二楼,旁边两边有楼梯,左边可以上到三楼去,右边可以下楼去。
凌沭忍不住想沿着楼梯下去看看,身上有伤,所以走得很慢。
刚挪到地上,抬头就见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凌沭朝他笑了笑,那男孩忽然红了脸颊,似是害羞,随即又抬起头来,浑身一震,转身往回跑,手里的盆子都扔掉不要了。
“醒了醒了,少主醒了——主子——”
什……什么鬼?
凌沭一头雾水,哎少年你的盆……
屋里的青衣被那男孩的大嗓门吵醒,一睁眼见床上没人,整个人都慌了。
王女不见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青衣把房间扫视一遍,没有!忙起身出门,“王女——”
刚喊了一声,就有人中气不怎么足地回应。
“哎,我在楼下。”
青衣站在扶栏往外一看,他家王女正站在楼下,笑着冲他挥手。
许是阳光太亮,青衣被这笑容晃了眼,几日来的阴霾,全部一扫而空。
他的王女醒了,真好。
“可吓死我了,王女怎么起来也不叫我?”青衣扶着凌沭在树下的石桌子旁坐下。凌沭笑了笑,“看你睡得沉,不舍得吵醒你。”
她大伤初醒,脸色苍白如纸,说话声音也低,只有眼里神采奕奕,昭示着她的好心情。青衣眼睛一红,有点哽咽。
“王女你可吓死我了,当时我真以为你会就这么……这么……”
死了。
这个词,他完全不敢说出口。
凌沭安慰道,“好了,我这不是没死吗?没事啦。”
“总之以后王女不要再这样了,”青衣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目光坚定道,“以后不管怎样,王女不许推我走,要走也是王女走。”
“我哪儿能放你一个人?”凌沭不同意,怕青衣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忙又道,“好啦,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放心吧,你家王女我命大着呢。”
“能有多大。”青衣扁扁嘴。
凌沭伸手划了一个圈,“这么大。”
青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凌沭摸摸他的脑袋,“别再想了,嗯?”
“嗯。”
“对了,我睡……用昏迷应该比较贴切,我昏迷多久了?”凌沭问。
“三天三夜。”
“这么久?”凌沭揉揉肚子,“难怪这么饿。”
“王女饿了?那我去端点吃的来。”
“先别忙活,”凌沭拉住他,按回石凳子,“我有一个疑问,很大的问题要问你。”
“王女是想问谁救的我们?”青衣反问,凌沭点点头,给予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是……”青衣刚要说,忽然看见来了几个人,忙站起来叫了一声,“主子。”
“主子?”凌沭一愣,顺着青衣的目光回头。
五月末东月国的日光还不算太过热烈,不像南国,晒个片刻就要头晕眼花。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沐浴在阳光下,一身白衣,墨发如瀑直至脚弯处,周身浮着一层金黄的光。
似神,若仙。
总之不像凡人。
凌沭紧紧地盯着他,呼吸变得急促,这个男人美得不像话,那淡然的神情,那双美丽的眼眸,她再熟悉不过了。
直至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凌沭才找回自己声音,呐呐地唤了一句——
“爹……”
这是她那从未见过面的爹爹,水清浅。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她的心跳格外清晰,这是血脉相连的特殊的感觉。
“你醒了,真好。”
水清浅伸出手指轻轻捋过她垂到前面的发丝,冰凉的触感,仿佛和他的语气一般冷淡,但是他眼底溢出的关心,凌沭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关于相见,凌沭想过许许多多种可能,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毫无波澜,或是千言万语……但都不像现在——
一句“你醒了,真好”,就让她的千百思念,化作一个微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淡如梨花青竹的气息,就感到无比安心。
这是父亲的怀抱,天底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