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来了三个日本浪人。三个日本浪人,两个厨师,外加中国翻译,这一行人上街,找狗,打狗。在街上走不远,就见到两、三条狗,但捉不住,这些狗见了人,掉头就跑,这些中国草狗见了这几个日本人,先叫几声,吓唬不住,日本人仍往前走,跑,草狗跑掉了。厨师说,这样弄不行,见了狗,让我先上去,我兜里带着吃的东西,狗都是嘴馋的……日本浪人之一说,等狗吃东西时,我出手,或者出脚,一击,把它弄死……是草狗呵,日本浪人之一说,草狗是谁养的?草狗是草养的?草养了许多狗吗……中国翻译说,“草”是指狗的品种不好,“草”可不是狗的主人,草狗是普通狗,不金贵的。这段对话刚结束,在街角上又出现了几条狗。厨师摇着手,说,你们先别动,让我过去喂它们,喂得差不多了,你们再冲过来。日本浪人退缩在后面。厨师走到狗身边,把一块食物抛出去。上来一条狗,闻闻食物,用舌头舔,可以吃,一口就把食物吞了下去,速度快得连厨师都来不及看上一眼。后面的日本浪人之一赶上来,对厨师说,这样不行,你带的东西没几块,一下子就被你喂完了。几条狗这时全都涌到厨师面前来,它们傻瞪着眼,对厨师看,那条吃了一块东西的狗还直往喉咙里咽口水。后面的中国翻译说,机会来了。前面的日本浪人被这句话提醒,走到一条黄狗旁边,飞起一脚,踢中黄狗侧腹部,黄狗立即倒地毙命,连一声叫喊都没发出来,这说明日本浪人的硬功确实厉害。黄狗死了,其它狗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轰的一下都逃远了,那条刚吃过厨师东西的狗跑了一段路,又停下,站在那儿盯着厨师看,嘴里的口水仍在往下咽。中国翻译忙说,快,用口袋把狗装了,不然让百姓看见,要有麻烦的。日本厨师动作飞快,把狗装进口袋,背在身上,朝四边瞧了几眼,便招呼众人回会馆。

杀狗,剥狗皮,用水把狗洗干净……黄狗不是已经死了吗?还用杀?杀什么杀……杀,照样要杀,然后剥皮,然后用水洗干净。黄狗身上不见了黄颜色,只见漂亮的肉色。接下来就煮烧狗肉,水被煮开,往水里放香料,放其它东西。中国翻译说,要照顾到老过,他是中国人,口味跟日本人不一样。狗肉被煮了半天,要尝味道,厨师舀了一点汤,让中国翻译喝,厨师说,你也是中国人,口味与老过一样,尝尝味道怎样?中国翻译伸嘴喝汤,味道可以,像中国的味道,中国翻译说,来块肉吧,来了一块肉,肉被送进中国翻译嘴巴里,美味,再来一块,又一块肉进了中国翻译嘴巴里,不吃了,不吃了。厨师盖好锅盖,说,不是吃,是尝。等中国翻译和日本浪人走了,厨师自己也喝了一点汤,觉得口味不对。这一锅狗肉后来被老过吃了不少,吃不掉的,被老过带走了一些。中国翻译也吃了不少。菊子只吃了一块狗肉,就倒了胃口。其它日本人是口齿不沾,滴汤未尝。

老过回到情报站,把狗肉分给同志们吃。哪里够吃的?老过问,够不够吃?老过的心思是想听到他们说“够吃的,够吃的”,因为这“够吃的”,就等于是“狗吃的”,两者音近,可情报站里的人都说,不够吃,哪里够吃呢?这句话在老过听来是这样的意思:不是狗吃的,这哪里会是狗吃的呢?老过想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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