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过回到自己院子,他被芳儿气得不行,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咬牙切齿对芳儿恨了一回。丫环走来,她不问老过,就去房间里拿了几只碗出来,把碗放在老过跟前。老过正在气芳儿,突见在自己脚前多了几只碗,心里火焰烧得更旺,他飞起一脚,将一只碗踢飞,碗飞出去,撞上围墙,碎得难见瓷片踪影。丫环在一旁冷笑,嘿,这倒好,二先生练起了腿功,到底是比手臂粗,用腿踢碗,碎瓷片看不见,省得我去扫地了,说完,拿眼睛看着围墙那边。老过不说话,心想,这个丫环脾气不好对付,用热的对付不了,就改用冷的,所以老过不理丫环。二先生,屋子里的碗不多了,我得去库房领一些回来,明天就缺。老过仍在石头上闷坐,不理丫环。丫环自顾自去库房领碗,院子里只剩老过一人。

老过想,老是拿碗练功,也不是个办法,得另想辙,想着想着,好像走火入魔,没了自己的主张,身子从石头上站起来,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走出了院子,出了院子,被风一吹,老过用鼻子闻了闻风向,只是闻了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什么道理,就选了一个方向走去,一路之上老过不断用鼻子闻味,方向是定了,但味道没定,闻见了花香,又闻见了青草味道和长在高处的树叶味道,香,真是香,但除了香味以外,还有其它味道,起码还有别的东西,比如声音,声音?声音,多曲折,多会绕弯路,多会直达目的地,那儿有声音,老过说,是自己跟自己说,起码还有别的东西出现在了小道两旁,小道两旁的东西都睡着了,照搬原样,起码还有别的东西在小道旁睡觉,写错了,写错了,这就是声音,写错了,老过知道自己正在府里某条小道上走着,不在书桌上写字,所以写错不写错跟自己没关系,在小道尽头出现了红颜色,再走几步,看那些红颜色原来不是真正的红颜色,是从墙上跳下来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本身却是泥,是墙泥,嘿,老过想,我在吉府住了许多年,从没看到泥土会成批成批从一堵墙上跳下来,而且是带着红颜色的泥土,老过脚步加快,他紧走几步,走到红颜色泥土跟前,才发现这些不是跳动的泥土,不是从什么地方跳下来的,这些泥土本身就站着不动,本身就构成了一堵墙,是红墙,老过恍然大悟,这是彩主儿的红墙院子哪,这是红墙院子的围墙,红,红得发紫、发胖,红水直流,在这过程当中,老过忘了用鼻子闻味,没闻味,但方向却没错,听见声音,这也没错,写错了,写错了,这就是老过听见的声音,这就不好弄了,从哪儿进去呢?入口在哪儿呢?这事有点不好办,死人遇上了鲜活的空气,空气中含氧成份又很高,老过沿着红颜色围墙走,走,有空白之处出现,那儿不是吗?是的,伸手试试,手能被放进去,再试试脚,脚也照样可以被放进去,这就证明这儿是有一个空洞可以让人进出的,写错了,写错了,我又不在写字,写错了,写错了,我不在写字,但“写错了”真是一个声音,它分前后几次钻入老过耳朵,不是这样,老过在自我安慰,不是这样,我的耳朵里都是别的响声,怎么会没有呢?又来了,又是一个新的声音,玉米?麦子?不,还是那个声音,怎么会没有呢?有的,是哪个呢?不是,是哪句?是顺风飘来的声音,反正已经入了红墙院子,进得门来也是不容易,一路之上沟沟坎坎都未遇到,不容易,老过不管了,老过想,这些都不用我来负责,管它呢,一路走来,一路走来,管它呢,不是不管,不是不管,不是不管,老过顺着风,走到彩主儿住的地方,不转变啦?跟着风走,不转弯啦?粗了,老过听见的声音开始变粗了,娘的?起来,她说,娘的?起来,你放心,她对助手说,你放心好了,到时我就把老过、芳儿赶出府去,这样一来,你在府里就能安生了,助手说,大先生呢?大先生会不会反对我在吉府里呆着?不会的,你要给我永远记住,吉府是不能缺了大先生的,不能缺,我也敬重大先生,只是大先生身子不行,哈哈哈,你这个小孩,年纪虽小,下面倒是厉害,助手说,是彩主儿引得我下面变得厉害的,我现在一个人睡觉,睡在床上,睡在床上,只要想起彩主儿,下面就有反应,彩主儿拍了助手一下脑袋,就你行,死男人,生了一只嫩?,来我这儿装门面,我是心疼你,你这个小男人,老过听彩主儿在跟助手说话,说要赶自己和芳儿出府去,老过猛然清醒过来,这彩主儿跟小助手玩阴穴儿,已经玩到要把自己和芳儿赶出吉府去的程度了?这话可是真的,不是从风中传来的声音,彩主儿又说,大先生永远是府里的人,他们两个不听话,就把他们赶出去,要不就动用家法,把他们两个另一条手臂也砍掉,人死了,就埋掉,助手咯咯咯笑,这样就好,彩主儿,你继续写,别像刚才那样写错了,老过探头看,彩主儿确实正伏在桌子上写东西,彩主儿写好后,递给助手,老过看是两张纸,一张纸给了助手,另一张纸由黄由收着,彩主儿说,我安排好了,大先生得一份财产,你这个小男人得一份,老过和芳儿不给他们分财产,只给一些银元就得,你收好这张纸,将来好派上用场,黄由也收好,到时给大先生,让大先生来分配,助手说,他们两个会服吗?不服?彩主儿叫道,不服?我就杀了他们两个,这两个畜生,死了反倒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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