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钱庄看看,没事儿,来往帐目、票据受理、现金出入等一概正常。我从钱庄出来,就去了当铺。在当铺前堂,几个小厮正在值班,见了我,都打招呼,招呼打完了,我就在堂中拣一只客人常坐的椅子坐下。小厮中有人眼疾,见我空手坐着,便立即泡了一杯茶来,端到我面前。

这时店里来了几个日本人,没一会儿,又跟进来两个本地人。日本人在店里东张西望,好像没有主张。替我泡茶的小厮跟我轻声说,大先生,上次的金镶玉就是这几个日本人送来的,那一包垃圾货都退给他们了。我说,你们退货,他们没撒野?没有,大先生,几个小小的日本人怎敢在这儿撒野?有您在店里坐镇,有吉府在李唐城里的名声,这几个日本人怎么敢?后来进来的本地人同日本人说几句话,然后从一只很大的布兜里取出一件弯弯曲曲的东西来,这东西粗看像是枯了的树枝儿。端茶小厮虽然眼尖,但不识货,他也说是根枯树枝,还骂一句:到这儿来卖柴火了。我听后,笑笑,说,错了,错了,这可是好东西,不是上次的烂货金镶玉了。小厮急忙重新看东西,但他见日本人有点怵,日本人不把东西放在柜台上,他便不敢上前仔细看。是鹿角,我说,这可是一只公鹿的角呵,鹿角是种很神奇的东西,能派很多用场,是件宝贝。小厮听后,神情一惊,忙问,是他们杀了一头公鹿,从鹿头上把角锯下来的?不,我说,是自然脱落,鹿角脱落后,掉在地上,然后被人拣了去……

对,是这样,是我在树林里拣来的,那个本地人说。接着他又从另一个布兜中取出一样红色的物件,外貌跟刚才的鹿角有点相似。小厮见了,立即说,这是一只红颜色的鹿角。不,不,我再次笑起来,心想当铺里的小厮怎么什么都不懂?我说,这又是一件宝贝,是红珊瑚,我说,刚才那件是陆地上的宝贝,现在这件是海洋里的宝贝。小厮认真问我,大先生,哪件宝贝是从海洋里出来的?我指着红珊瑚,说,就是它,叫“珊瑚”。小厮说,我没见过大海,所以不认识。我说,我也没见过大海,接着摇摇手,说,这不是理由。“对,大先生说得对,这不是理由。”前堂里的几个小厮都一起这么说。

我站起身,走到柜台里面,和几个小厮一样,站在柜台里把鹿角和红珊瑚细细看了一遍,完了,我说,你们问他们想卖多少钱……其实呀,我以前也见过大海,只是没像这株美丽的红珊瑚那样,钻到大海底下去看。

小厮同几个日本人和两个本地人谈价钱,谈好了,付钱,收好东西。原来鹿角是本地人的,珊瑚是日本人的,他们各自分到自己应得的一份钱。他们是在店堂里分的钱,日本人倒也不蛮横,虽然双眼盯着钱看,但人却始终站在两个本地人旁边,看着他俩把钱分好,而且在取钱时,几个日本人都先向本地人弯了腰,表示恭敬,之后才用手去接钱。大概这批钱也分得公平,没见他们当中有谁不满意。拿了钱,本地人就举步离开当铺,好像跟日本人不认识一样,而几个日本人没立即走,他们仍在店里东西南北地张望。

我和小厮们都觉得这几个日本人同以前见过的某些日本人不一样,很懂礼貌,一点没有普通日本人都有的凶狠样子,不过像川郎、川次郎他们也不凶,所以说到日本人,也应区别看待。我们正想着、议着,几个日本人中有一个忽然从怀内抽出一把小刀,我们一看便惊了,以为这些日本人刚才讲礼貌是假的,现在要持刀抢劫当铺了。日本人把刀往柜台上一放,左手捏着刚才我们给的钱,然后用左右手对我们做着交换东西的手势。懂了,还是想跟我们当铺做买卖。我细看,这是一把日本古代佩刀,小型,有刀鞘,鞘上装饰着一条蛇,还饰有其它一些形状的东西,十分精美,刀被拔出,刀的钢水很好。我看东西的时候,嘴里说了声:钢水很好。旁边小厮不懂,问:什么叫“钢水好”?我说,就是指在制刀时,当时的日本人在刀内用了很多质量好的钢。日本人要用刀换钱,我说,给他们钱,小厮问,语言不通,大先生,给多少呢,我说,随着手感给,小厮问,随手给多少呢,我说,少给点,毕竟是日本人,他们是侵略者。日本人真的不懂什么,拿了我们给的很少的钱,就走了。

日本刀,红珊瑚,公鹿角。倒过来说,公鹿角,红珊瑚,日本刀。都是不错的东西,日本佩刀是古董,是外国古董,其余两件不是古董,是自然界里的产物。不对,小厮们都说不对,大先生,他们叫我,这次我们当铺被日本人骗了,在三件东西之中,有两件不是古董,我们把不是古董的东西收进了古董店。我笑。我轻轻地幸福地笑着。古董店不做古董生意,我说,古董店连不是古董的东西也收了进来,我可不会负责任的,这责任要由你们来负,那几个托子呢?小厮中一人去堂后把季托子叫了出来。季托子跟我打招呼。季托子手里托着茶壶,嘴里不停地在对刚收的三件东西进行评价。小厮告诉季托子,有两件东西收错了,因为不是古董。季托子把茶壶放于柜台上,眼珠子朝上面翻起,等翻起的眼珠子落下来,说,谁说的,谁说收错了?日本刀是古董,没的说,另外两件是有钱人家里的摆设,有钱人家把这两件东西买回去,给它们各做一个红木底子,往屋内桌上这么一放,而且一定得摆放在要紧之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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